作者:淺草茉莉 - 太監皇妃（下）【單】

g520

第二十二章
. o( [9 Z; L8 A' F
1 U2 z! v, e' ^4 v$ Z# @" N      班師回朝後，郭愛的內心總有個隱憂，看朱瞻基的態度似有異常，她實在擔心保了趙王，將爲這個朝代帶來新的風暴一不久後，她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皇後胡善祥以自己無子爲由上了辭位表！同時，朱瞻基以孫貴妃懷有龍子爲由欲立她爲新後。

　　此事一宣布，百姓嘩然，大臣們爭論不休。衆人皆知皇後胡氏向來賢淑無過，雖然無出，但還年輕，總有機會，何以要自辭後位？又爲何要同時宣有立新後的消息呢？明眼人一想便知，皇後不是真的想辭位，而是聖上所逼，實爲廢後。

　　廢了這樣一個賢淑的皇後，不僅百姓會猜測，後人也會議論，衆臣覺得不妥，立即有人上疏請求天子勸留皇後，退回其辭位表。

/ j; \* u. M0 M8 q$ |& z/ K　　但朱瞻基一臉堅決的駁回了。“皇後胡氏自幼體弱多病，難以孕育皇子，如今自覺有愧其責，才請辭後位，朕念在夫妻之情己多次挽留，但皇後心意堅決，再三請辭，朕才從其所志，讓她退居別宮，服食、侍從悉數如舊，已是聯作爲人夫所能做的。”
3 s6 j' x$ X2 m4 s6 }6 E
, z, |9 l9 P" b8 i0 W* T　　言下之意，便是他仁至義盡，廢後之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而談起立新後之事，他也自有一番說辭。
5 Q2 P7 q) l4 a! r& ?' F1 M. Z6 T
　　“貴妃孫氏，自皇祖太宗時期，便伴朕左右多年，德行、情義皆有，且懷有朕之嫡子，母以子貴，宜居中宮，冊封孫氏爲後，有何不可？”

　　此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衆臣自知阻止不了，遂不再反對。

7 G; n5 D7 N( g6 n) S1 Z1 w: h; c　　最後朱瞻基命胡善祥退居別宮長安宮修道，並賜號靜慈仙師，而孫仲慧也理所當然的被冊立爲後。

* Q: ?& K" m0 m( c+ q# F　　太後張氏對此並沒有表示任何看法，興許是早猜出兒子這麼做的理由，但她仍憐惜無過被廢的胡善祥，此後常找她上自己的慈甯宮相融系。

8 y' P, `: _: G* a　　而在這出廢後戲碼下，某個看似在風暴中心外，實則爲台風眼的人正因此事氣得發抖一“皇後何過之有？你要對她如此殘忍！這就是你說的，讓我別管的事？”聽到胡善祥名義請辭、實爲被廢的消息，郭愛極爲震驚也自責。

9 y* N) h/ ?" g5 e8 l6 t5 d　　同爲女人，她更爲知曉胡善祥的不甘與落寞，便忍不住找上朱瞻基質問。

: R8 I7 \# T4 F. C1 N　　“這皇後之位本是你的，既然你坐不了，就換人坐。”朱瞻基冷冷的回應，像是不覺得這有什麼。

　　“這皇後之位本來就有人坐了，爲什麼要換？爲什麼一定要是孫仲慧坐這位置？我不懂門別人聽信，但她可不相信什麼”伴朕左右多年“的話。

' X0 x, p# G$ \( e　　坐在椅子上，他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說：“因爲我不相信胡善祥，她害死我一個孩子，我不可能讓她靠近我第二個孩子。”
! K7 Q% X. j8 x8 g
　　“你、你這麼做，是爲了我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是因爲她？！那她更對不起胡善祥了。
. X% c5 z# ~; w2 P
　　她是現代人，本就沒有古代三妻四妾的觀念，雖然她清楚瞻基不管是跟胡善祥還是孫仲慧，皆是有名無實，但心中仍有疙瘩，反過來思考，就因爲她是現代人，所以也沒辦法把自己的存在視爲理所當然，還會想若自己是胡善祥或孫仲慧肯定更爲不甘。
, u- O% B* X3 R* u6 m$ y* _
　　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卻輸給她這個小三……
; p4 @9 K9 [, Y2 a8 ]
　　“我朝重視嫡親，孩子的母親必須是皇後，將來你若生下男孩，我立刻立爲太子，生下的若是女娃，也會是最尊貴的嫡長公主，所以我必須讓孫仲慧當皇後。”
+ \8 n# N- I/ s/ {) X
! A4 B2 N5 R8 g8 L$ r　　他情願讓世人責備他無情，也想護全他跟她的孩子。

) }+ c7 l  f8 o" a" y5 {: ]" }- R　　“就因爲這樣、就區爲這樣……真是冤枉了胡善祥。”
0 M5 x/ U+ f; |& O+ O. Q
# Q5 _* T- o8 U8 ]) \　　“本來，我可以不用做得這麼絕，可是你保了趙王，趙王一日不死，你便隻能活在暗處，我們的孩子便不能公開我已無法可想，隻能這麼做門他捏緊了茶盞，用力到手指由紅泛白。

3 y$ W9 b' Z9 B, l, f　　淚水潛然落下，她支撐不住的坐上椅子。“胡善祥那可憐的女人，她悲劇的一生都是我造成的，是我……”

1 \$ A) L1 ^; u& i4 e　　那女人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甚至在還不知道她身分的時候，便主動向她示好，卻落得這下場……她真是欠了這個人，欠了她太多。

　　見她哭得哀傷，他心口揪緊，擡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都怪我吧，不關你的事，是我執意這麼做，是我太自私了，所有的罪過都由我承擔。”他實在不忍她如此自責難過。
5 ~2 p# f& ^* a, T- ~4 j: B4 W! B
　　聞言，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老天啊，我是不是做錯什麼，我根本不該來到這裏，我不該介入這一切……我不該與帝玉相戀……更不該懷有孩子……”
2 E6 [2 p; d. h( ]6 j
　　“住口，我不許你這麼說，不許你這麼否定自己。”聽到她的低喃，他不禁感到憤怒又心慌。“若你沒與我相戀，又怎麼會有我們共度的這些日子，你又怎麼能肯定一切會更好？尤其那孩子是我們相愛的證明，你不該這麼說，你這麼說，是傷了我，也是傷了那未出世的孩子，你怎麼能否定我們相愛的價值。”
% `2 F& G4 M, l
　　郭愛這下更是淚流不止，但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更何況說了也沒用，一切已成定局，她是心裏的那一關還過不去。
* R) t2 ?7 J6 R# [, m7 X5 S% Q
8 R8 w+ X, n  t3 H1 ?　　兩人靜默的坐了一會，郭愛落落寡歡的站起身，要離開的時候，她的手被身旁的男人牽住，他用慌張的眼神看著她。

　　看他這樣，她長歎一口氣。她不舍胡善祥，爲此而自責，但瞻基也是因爲不舍她，才甯可受衆人責罵，這男人，她如何能怪他？

( ~6 G* N7 c* C; ^　　反過來用雙手包住他的手掌，她輕輕的說：“再給我一點時間冷靜一下，我不是真的怪你，我隻是怪我自己，想讓每個人都好，卻終究是太天真了……”

　　不可能趙王沒事、趙王妃也沒事，不可能胡善祥沒事，她也沒事……這帝玉之家，真讓人一刻不能省心一她早該明白的。
8 @4 b( _" _6 L# [3 Y2 k8 Q3 R' B- Q4 @: c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的寢殿。

: l( B0 |. D5 P" g- O+ t　　朱瞻基則一臉頹然的坐著，一口一口，安靜的喝著茶。
3 J4 W$ l/ [2 [2 L& q4 p; a5 ]. N
　　廢後一事過了好些天，郭愛跟朱瞻基之間雖然不再有大吵，但總覺得跟對方的心隔看一道膜，彼此都不舒服。

　　思來想去，郭愛決定到長安宮求見胡善祥，原本，她已經做好可能會被拒之宮外的心理準備，也打算天天都來報到，直到見到人爲止。
5 \0 p( B0 T" _& [
0 Z" K( J7 E: W% e3 X　　但出乎她意外的，來回報的宮女當下就說要領她去見靜慈仙師，更教她訝異的是，宮女竟是帶她往長安宮的後院走。

　　等她見到胡善祥時，不禁悲從中來，更爲自責一胡善祥一身素衣的蹲在一處花園裏，在一塊沒有種植東西的泥地上，正專注的掘著土。
! p8 @" \0 [6 U' @! R7 t
　　郭愛走近，眼眶都紅了。“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

　　聽到她的聲音，胡善祥擡起頭來，眼神裏沒有郭愛以爲會看到的落寞，反倒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3 q2 I* y: O: F/ Q
( [* V7 t2 @' @+ @% \　　“免禮了。”胡善祥笑著看她，“還想你怎麼會來呢。”

　　郭愛一聽，眼神黯下。“是啊，奴才可能是最沒資格踏進長安宮的人了。”
, I, c" [; q& y2 f# a" G: B
　　“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她的樣子，胡善祥知道她是有心事，也是有話想跟她說。她站起身，對著一幹太監宮女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沒我允準，誰都不能靠近這後院。”

　　衆人一聽，皆躬身行禮，一一退下。
% k2 u8 v' O' M$ M
" L1 h. R2 n8 K8 E. J* y　　胡善祥用帕子抹抹手，並拉著一臉黯淡的郭愛往涼亭走，亭中的石桌上有早先胡善祥讓宮女們備著的茶點。

　　坐下後，胡善祥喝了口茶，還沒開口，郭愛便率先開口。
$ r, C  o1 o$ V. P* k- c  A
　　“娘娘，你剛剛是在做什麼？你怎麼換穿如此素淨的衣服？”她憂急的說：“有什麼事就讓奴才們做，皇上不是說了，一切吃穿用度如前，是不是有人陽奉陰諱，暗地裏……”
4 A$ g( l, X- ~
4 z! c, n( v8 A4 O# G( r. {* t　　“沒那回事，初日你多想了。”看來，她是替自己擔心了。“那些華麗的宮裝體面的飾品，都收藏在我的寢宮裏！再說了，你也看到剛剛那群人了，都是熟面孔，一個也沒少。”

+ c8 }1 E0 [& g3 A　　“那你怎麼……”
. O- U9 G7 ?2 N# h& [! O
. I, ~) O1 W& N/ G  U' q　　“沒什麼，我現在待在這裏，也沒別的事好忙，想說種點東西，還能動動筋骨，挺好的。”卸下皇後之責，後宮之事已與她無關，她怕自己閑得發慌，便找了些事來做，並不覺得有什麼。
) T9 Y5 Y# ~2 p/ `7 F% T! J  H
  |; |3 [0 j. R6 x　　本來她也覺得自己不能失去皇後之位，但放下後，心境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4 }/ [) E  w( F6 `　　“你啊，就跟那些奴才一樣，擔心我累著、我委屈了，其實我倒是挺開心的。”
1 V' ]# u. x$ S! N' p4 v3 t/ B4 L) O
1 G  J6 y; R- s. I, O9 E6 \　　“是嗎，娘娘開心就好。”看胡善祥笑得和煦有精神，郭愛這才放寬心，隻是接下來的話，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5 n3 T# u0 i; W* p6 N　　她想道歉，但那樣便要再提“廢後”之事，雖說這是她的來意，可人真的在眼前，她反倒退縮了。

6 |; {/ n  t' Q9 A　　“我已讓聖上賜下法號，是爲靜慈仙師，別再叫我娘娘了，況且你我皆知你對聖上的重要性，在我面前，也就別以奴才自稱了。

2 d% l* A- i2 C& `4 b+ G" j　　胡善祥說得平淡，毫無任何戀棧或不滿，但聽在郭愛耳裏，隻覺心虛愧疚，害了人家一生，想說的話，更是說不出口。
7 Q) O% j4 M2 E3 e7 a
& q& w. L: m( k( C( r　　看她欲言又止的，胡善祥忽然拍了拍她的手，“初日啊，若不是這局勢，我們可能沒辦法坐下來好好聊聊，不知你可願意聽我說說自己的事？”

　　郭愛不解她想說什麼，但仍很快的點點頭。
0 @: d) b* |4 j2 `0 _5 P
　　“我進宮的時候就知道了，我雖然能以賢名入宮，幸得太宗疼愛，終能以太孫妃、太子妃，更甚是皇後之姿伴聖上左右，但，我從沒奢望過能得聖上寵愛。”她歎了口氣，以很認真的表情說：“能否戀心，那不是爭搶偷取能得的。”
! [1 I- |5 I7 l2 ~3 _
# ~, t' X) ]. o$ A- X　　“娘娘……”對稱謂，她還是改不過來，且她現在更能體會何以朱棣要選胡善祥爲瞻基的正妻，這個女人的度量與修養都太好了。

) V% N3 U9 l1 j' F　　“你知道聖上每每來我處所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嗎？”

　　她搖搖頭。
0 p5 b( G+ B+ s0 Y( a( w% ]
( c* F- D! k) v+ ]　　“看書。”想起自己這一生唯一的男人，胡善祥的表情還是放柔了。“從踏進寢宮的那刻起，不斷的看書，直到上榻，一熄燈便和衣而眠，直到雞啼，不讓人碰、不讓人伺候，沒有一次例外，偶爾他會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像是想起了誰……”
# q7 G" F* s# [! V
, V0 r3 G4 R! @2 p　　“對不起。”除了這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 o$ h3 \/ g/ n5 R' s# {
( s3 S% Y3 u3 {, z- }: h. M5 D( l　　不料，胡善祥搖搖頭，““對不起”這應該是我要說的。”
6 z6 M5 d) z* [
　　“不，怎麼會是……”
) o$ {( M' d- }3 x# I6 d
+ z' y; B& O6 g, `　　“初日，我不知道爲什麼你要假扮太監，如今我也不想知道了，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曾可憐過自己，反倒是心疼你。”她真誠的看著她，語氣疼惜的說：“不要覺得抱歉或是可憐我，聖上不喜歡我，那不是你我的錯，我更心疼明明你受聖上疼愛，卻無法爲妃爲殯，公開受人敬重。”
" J) l, f8 X; l) N" g8 |& j
* G" v: \1 q: s8 P! a- o6 t　　聽到有人了解自己的委屈，郭愛的淚水頓時盈眶。如果兩人不是這樣的身分立場，會成爲好朋友吧……

　　“你知道嗎？我不是聖賢，我也曾痛苦、埋怨、難過，但那些很快就過去了。”她隻要想到那些本來就是不屬于她的，便能很快放下。“我甚至感激聖上，因爲他從來沒給過我希望，所以我現在還能笑、還能談天，還能說看未來。”
) f2 J( j  a0 Y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 D( b& U  z9 B8 z
　　“那也會是別人。”胡善祥打斷她的話，“就說了不是你的錯，別想太多，若要說錯……唉，我倒想爲害你小産的事道歉，我真的很抱歉、很心痛，也十分十分的自責……”

　　“不，那件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知者無罪，聖上還對你發了脾氣，真的是太沖動了。”哭過、痛過，到如今她都放寬心了，那男人卻念念不忘，還演變成這次廢後的導火線。
% d7 F. [6 c1 T7 r# c, O  q
1 E, Z+ g" w1 q( X　　“可畢竟是一條生命啊……我希望自己能補償，現在想來，也許聖上給我這樣的安排，還真是最好的結果了。”

! T6 g- [) n0 X　　聽著，郭愛覺得不對勁，忙問：“什麼意思？”
" ~9 ^$ N' n# h2 e" c+ k" B* E
　　“我就不瞞你了。”頓了下，胡善祥緩緩說道：“這幾日我深思一番，其實宮中生活本來就不適合我，也許聖上要我在長安宮修道隻是一個名義，並非真的要我禮佛，但我倒覺得並無不可，禮佛能讓我心境平靜，也能讓我消除害死一條生命的罪孽，且對這繁華俗世我早已無懸念，若能出宮……”
. m1 T1 Z0 D% H0 C) T3 U- T
4 _6 ]# H$ b; c  f; h! C5 Z, G　　“你要出宮？”郭愛驚呼一聲。她沒想過胡善祥會這樣打算。
. m* o) i. ]; }# l$ R
　　“是啊，宮裏不適合修行，就是住這也不見得能安甯，世事多變，跟你說句大不敬的話，朝廷局勢瞬息萬變，今日聖上能容我住這，不覓得以後我真的能住這。”她自小在官家長大，在這宮裏也待了數年，她是不喜與人事，不代表她天真無知，即便是賜了法號的廢後，也難保數年後不卷入風暴。

　　“我早尋思好，等此事稍微平息，便向聖上提起離宮上山、專心禮佛的事。”
1 O% b! f4 y( w
　　郭愛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看來你是認真的。”
& o* B; s' b2 G  M
　　“是的，這回是我自己的選擇。”也許衆人看她可憐，可她覺得與其跟不愛她的男人互相綁著，還不如得到自由。“我覺得這樣很好，以後我能爲自己做決定。”

4 |2 C6 a4 i6 E' Q　　她說完，便沒再開口，郭愛也靜默了。
; N- U, s8 u5 H8 c
! p0 y" G3 O; h# L　　是啊，也許這樣真的比較好吧，能爲自己作主，她以前在現代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在這朝代、這深宮裏待得越久，便越覺得這是奢侈品。

　　一入深宮，身不由己。
2 v0 R2 t% @0 x2 B9 E' J7 G5 g
　　受盡帝玉寵愛，卻是不能說的秘密；身懷龍子，卻注定不能當孩子的娘。而且就像胡善祥說的，誰知道未來這宮裏還會有什麼變化，她們都是不喜與人爭鬥的人，關在這，是何其的痛苦……

　　忽地，郭愛幽幽的開口，“娘娘，你要是真爲我小産一事感到抱歉，那能容我向你討個人情嗎？”

9 \4 m- x! n9 Q: q/ Y3 h* e6 V+ T$ V　　雖然疑惑，胡善祥還是點了頭，隻是當郭愛提出她的要求時，她眉頭皺著，心緒震動，久久不能平複。
. d( A/ r. ^( i2 E5 n
3 F: p% ]& x' S. ^2 \/ N- ]　　直到，夕陽西下。

9 X5 k$ r" H1 l3 {6 `* P7 e　　郭愛的肚子已經很大，照李太醫所言，下個月便要臨盆，其實早幾個月前，她的肚子就已明顯隆起，衣物遮不住，應該出宮待産，但朱瞻基就是不放心。
3 j1 o  ^5 b3 R: R9 N0 m
　　雖說小愛去找過胡善祥後，兩人和好如初，小愛似乎不再氣惱廢後之事，但他總覺得她哪裏不對勁。一股不好的預感，讓他堅決不肯讓她出宮。
- I& I+ j! X1 b9 L7 Y% C: A
; D, j4 z; @. G5 K1 S　　事實上，郭愛己經穿回女裝，由金嫦玉與吳瑾兩人照顧，除了乾清宮內殿，幾乎哪也不能去，而對外的說法，初日已受聖上恩典，出宮祭祖，過些時候才會回宮。
/ ?/ R2 B& c2 m% n; N- d. L1 n
　　可這日夜裏，朱瞻基帶著郭愛、吳瑾跟金嫦玉，四個人秘密出宮，來到西安門內。到達目的地時，朱瞻基不假他人之手，小心翼翼的扶著大腹便便的郭愛下馬車。

1 o, p6 W, H! x7 {4 k* S　　“漢王父子就囚禁在此？”郭愛瞧著眼前極爲陰暗潮濕的地方後問。

! j# v4 ~) `7 T  T　　“沒錯，這將是他們未來一生所要待的地方。”朱瞻基淡淡回答。

　　聞言，郭愛歡呼不已。跌勇善戰的漢王與其世子，曾經如何的不可一世，受人敬重，如今，後半生將隻能葬送于此。
: Z4 A) f; p, r! r6 z) ~: n
　　看她臉色不好，他細心的替她拉整身上的繡龍披風，並道：“別爲了他們難過，我曾給過機會要他們罷兵，是他們拒絕了，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他可不希望像廢後一事一樣，兩人爲此起爭執。

　　況且，他曉過這對叛賊父子一命，已是最大的仁慈。

　　在吳瑾打燈引路下，他牽著她往地牢走去。
$ v/ m9 ]  W8 _3 f, s* I# V
# ?: @0 b/ o% ?; ~) M: ~/ f“朱瞻折爲什麼要見我？”郭愛邊走邊問。這是她今夜會到此地的原因。
& w$ Z) B* J! x* D
　　說到這件事，朱瞻基氣憤的說：“因爲那小子成日在牢裏大喊，他要見蘇麗，蘇麗是他的女人，蘇麗沒死”

7 G" c: L; v: S: J2 v$ o% t) _　　“他瘋了嗎？”她吃驚。

, Y; V; [$ U" l5 [　　“可不是，哼，我知他在裝瘋賣傻，目的隻是爲逼你出面，好，我依了他，瞧他到底還想對你說什麼？”其實他是有些埋怨的，當時不該聽她的話有了婦人之仁，留下這禍害。
0 m! U5 x7 t1 _) z
　　“皇上，人就在裏頭了。”吳瑾恭敬道。
; \/ g5 \! N3 Z7 x! D
9 Q; z" S0 {$ i( t6 Z' ?　　來之前，他就要看顧漢王父子的人暫時退避，爲主子開了囚門後，他與金嫦玉留在外頭守著，讓朱瞻基與郭愛自己入內。

& ^) }. w' k4 t　　兩人走進地牢後，一股惡具便撲鼻而來，郭愛馬上不舒服的掩鼻，嗆咳起來。
  A5 p! C" x5 f' {. _6 @6 ^6 S) w
4 G" ~+ I3 `9 J) m4 B" X　　“你不要緊吧，若不舒服，我們這就走。”朱瞻基關心的看著她道。

　　“我——”

9 f( Q. x; c9 A; w% _' u　　“才來就走，太沒誠意了吧”開口的是朱瞻折。他被綁在角落，手腳皆被鐵煉扣著，聲音與表情充滿恨意。
. D' A8 G: s/ m, n" d* e
2 D. ~1 \* L2 B　　郭愛舉目望去，看清他的模樣後，不禁楞了楞。此人原是相貌堂堂、無比風光的藩王世子，可如今被鐵漣鎖著，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讓她幾乎都認不太出來。

　　“你要見人，我把她帶來了，有什麼話快說吧則朱瞻基時冷的發話。

& k$ L* U2 k5 g, p1 G% [! y# g, v　　朱瞻析冷哼一聲，高傲的說：“你出去，我隻要見她。”

: j% ]4 x! V2 N+ w! V& T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單獨見她。”朱瞻基斷然拒絕。
2 d0 s9 d& y5 {  e
　　“你。”
) J- ^  O9 @* ^, f+ C, L' K
) A# ^8 l8 q3 P, s　　“還是你無話可說，那小愛，我們回去吧”他摟著郭愛，毫不遲疑的要離開。
+ M/ y) q# v+ Q. \" h
  z; @, i/ f0 Z$ U/ |+ |　　“慢。”見他真的要把人帶走，朱瞻折立刻咬牙切齒的說：“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8 V# g3 i# b2 n. w: n% X8 p- i$ V/ a
8 T4 @" y7 h7 `# M: a　　“世子，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郭愛不忍見他狼狽，輕聲的問。

　　聞言，朱瞻場將視線落在她的小腹上，眼神帶著仇恨。
' r% v+ b$ P9 u' N) S
5 P2 G! o5 J, k4 J8 k, a1 S　　“你竟要爲他生下孽子，你會後悔的！
% E; `9 L0 @* U. t: C6 y
! b$ X3 S; n  d) a. m- L$ K. P　　“放肆，竟敢說朕的孩子是孽子？則朱瞻基怒極。

　　“確實如此不是嗎？太宗遺旨，蘇麗是該死之人，我若說出真相，這孩子馬上會成孽子”
" q+ ^. ^  X' }, c" W% @
1 h0 c& Q7 g! N& O　　“你住嘴”朱瞻基佛然變色。
1 L$ `+ B+ \9 L, j- y
  g3 f% E  p; D　　“我原是不想傷了心愛的女人，但是你們傷我在先，也就別怪我無情”
' `6 j" u* g) C  s
　　“朕隨時可以要你的命，你想說是吧，那就留到地底下說。”

　　“你覺得我握著這個把柄會沒有準備嗎？放心好了，我若是死了，蘇麗的身分自會有人去說。”

　　“你。”

　　聽他似乎留有一手，郭愛的臉色也白了。“世子，你真想這麼做？”

+ I( N9 @1 E! e　　“是、是你們逼我的門朱瞻折先是愛恨難解的望著她，接著目光轉黔，變得十分頹靡，無限痛苦悲凄的說：”麗兒，我明知傷你等于傷他，能讓他由皇位上跌下來，而你雖然對我無情，可我終究忘不了過去，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走到那一步，若你們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保證這件事會跟著我下棺材。“
) Y0 d" }) P- p# N" k- I
　　朱瞻析對蘇麗是何等的癡情，連郭愛都不禁動容。他大可在朱瞻基大軍壓境的時候說出她的身分，這說不定能讓軍心民心大亂，他們父子不見得會敗，但他卻因爲對蘇麗的感情，終究什麼也沒說，眼見守城被破、自己被俘。

% c4 x$ g1 `: T  n$ m5 F! a　　“你說吧，什麼條件？”她硬咽看問。若做得到，她會求自己的男人答應。

7 k0 U& z7 v9 @# i* d" v　　“讓我見我父王一面，我會勸他放下心中的權力物欲，接著請你們放他出去，我既然害他得不了天下，也想至少讓他脫離牢獄的生活。”他愧對父王，這是自己僅能爲他做的，希望他走出這裏後，能安度晚年。
5 L9 }7 t0 Q, T3 \& v1 W
　　“好，我答應”郭愛沒有問過朱瞻基就答應下來。
5 a# E0 S; V/ N' E
2 T; o$ \! a5 T6 {7 }& N　　朱瞻基臉色微變，“小愛，你要朕縱虎歸山？”
0 e9 t  J: v+ |0 U# N1 G2 Y
) Z" ^6 N. H* O! j% d( T　　她解釋，“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漢王已被貶爲庶人，兵權盡數被奪，對你再無威脅，若還是不放心，找人日夜盯著，他出不了亂子的。”

' S2 q  l* B  B6 `　　他歎了口氣，“你又心軟了。”
, [/ ^. Y* q0 J
　　“是，這就是我，這就是蘇麗。”讓她悲慘度日的是蘇麗，但令她幾度化險爲夷的也是蘇麗。

　　不管趙王妃也好，朱瞻沂也好，都是因爲蘇麗的關系而救過她或放過她，自己與蘇麗的恩怨再如何也扯不清的。

　　明白她所想，他妥協了。“也罷，我同意了。”
5 y7 ~" i: M" e  q( T5 E2 {; |
4 q6 C6 ^2 f& m" ]1 |　　其實他真正想做的是殺了威脅他們的朱瞻析，至于朱瞻析安排于外能揭穿她身分的人，他自有辦法用計找出，但既然這女人執意放過，那他便依了她。
7 O% l6 B8 p- Q5 \$ I
　　不久，朱高煦被吳瑾領了進來，一見兒子現在的模樣，他不由得老淚縱橫，然後見到朱瞻基時，隨即伏地叩拜，那樣子可憐至極，完全沒了當年的霸氣。

. X5 o% Z9 V; X& g1 ]! D9 ?% o　　此人畢竟是自己的親叔叔，見他如此，朱瞻基心下也感到凄涼。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若二叔能安分的當個藩王，又怎會落得這個下場？

4 V2 m, X0 G- X4 i, \5 d　　朱瞻基爲他感歎，殊不知叩首在地的那人是如何的咬牙切齒。他根本不甘心，對當初獻城投降的舉動後悔不已，與其這般豬狗不如的苟且活著，不如當初聽兒子的話力拚。

　　如今自己這不堪的模樣何以見人？就算被放出，也是讓人監視過一輩子，多少人會在背後恥笑他？他恨，他恨！

' V5 m7 l) |4 U+ u! B- z. i　　“朕不久會下詔放二王叔出去的，之後朕會派人照顧你，王叔好生頤養，就別再多想什麼了。”朱瞻基感慨的說。
, G+ [) @0 M& [+ G
5 s8 v; p1 \7 G　　“謝主隆恩，罪臣感激不盡。”他仍伏在地面，身子輕顫。
: k9 f  ], v' Z8 I. H/ l6 z" G) v
; w1 V* G& f! n8 v: d. i  q0 c" Y9 P　　“嗯，那朕回去了。”朱瞻基轉身要帶郭愛離開。
& V" a% `0 V+ u/ l3 [7 \
　　郭愛站在他身後，正要跨步與他一道走，倏地，朱高煦朝大腹便便的她伸去一腳，她躲避不及，當場撲倒在地。
0 o( `: I* {9 }) c6 c/ h
8 z8 ~" ^! {. Q7 a6 Z* A) f$ B　　見狀，朱瞻基大驚失色，連忙蹲下查看她的狀況，就連朱瞻折也是一臉震驚，完全沒料到自己的父王會失去理智。
8 ?6 r' K  C  F; L+ @% q
* F* `  Z* }  k: W6 t0 F, p, W　　隻是踢這一腳，朱高煦還不作罷，他像個瘋子似的從地上爬起，露出瘋狂神態。“這大肚子的女人我見過，明明是個太監，這會卻要幫你生孩子了，這生出來的也是妖怪，王叔替你殺了她”

　　一旁剛好有座三百斥重的銅缸，是專門用來合法殺犯人的刑具，他不知哪來的蠻力，竟運力將銅缸舉起並砸向郭愛。

: f' y! e7 t; o! z3 j+ e* Q  o' |　　朱瞻基發指皆裂，那驚險一瞬，他朝郭愛撲去，拉她避開，銅缸最後落在他們身側，沒有直接砸在身上。

& I. D4 T/ ]: t$ A　　守在外頭的吳瑾與金嫦玉聞聲進來，見到這狀況也是。涼愕不已，吳瑾立刻上前拿下瘋狂的朱高煦，不讓他再傷人。
5 {1 s  t! H( d. F
　　朱瞻折當下心涼了半截，看來自己爲父王鋪的路已經斷了。

　　“小愛，你沒事吧？”朱瞻基著急問道。
9 H* K7 x) T! n* r; A9 ~, O
　　她抓著他的手，冷汗直流、臉色發白，接著，他發現她下身緩緩流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水，簡直驚傻了。

  `5 s* S) _4 l3 l　　“小愛？”

. `1 @. q2 Y- W" W1 j　　“我……我恐怕要生了……”她抱著肚子，顫著聲音說。

/ q3 M, Y1 E4 D5 i! C3 ^　　他一驚，顧不得處置朱高煦，立即抱著她趕回宮中，沒有聲張的回自己的宮殿，産室早備好，就等她生産。
+ z) }( V' v: {
& C6 L/ q. W: F' x8 ^  O　　榻上，郭愛痛得冷汗不止、咬緊牙關，朱瞻基則是被吳瑾攔阻在暖閣外，忐忑不安的等待孩子出世。

& `/ B* V) @& P$ r　　郭愛早産，情況危急，幸好穩婆早已經偷偷在乾清宮裏住下，能及時幫她接生。這穩婆跟李太醫是親戚，知道郭愛身分矜貴，不敢大意，也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到死都不能說。

2 S. B& t* c$ q　　一個時辰過後，好不容易，“哇”的一聲，孩子出世了。

　　金嫦玉在産室幫忙，馬上喜出望外的抱過孩子，用金綢包裹後快步走出暖閣，遞給朱瞻基。“恭喜皇上，喜得健康皇子”

　　他驚喜交加的抱過孩子，高興的說：“這是太子，是我大明太子。對了，小愛呢？她如何了？”他往前，急著想進去探望她。

　　“皇上，娘娘很好，生得雖急，但母子均安，可您這會還不能進去，得先讓人將太子送到皇後那裏去，她正等著“順産”。”金嫦玉連忙提醒他。

: B8 W7 }; R; W9 D/ q6 X) j8 w　　照他們安排的，孫皇後現在已經在“陣痛”了。

　　“可是，朕不放心——”
# k, I  `- o) B/ O( t" K
1 v) x! R& ^  v: I9 Z　　“我沒事的，你過去吧。”閣裏傳出郭愛雖然虛弱，但意識清楚的聲音。

4 G$ i* w3 J% k1 f9 M( I4 B8 G　　“娘娘都這麼說了，皇上還是先抱太子過去要緊，這才不會壞了咱們計謀了好久的事。”吳瑾也加入勸說。

　　朱瞻基頓了一會，才無奈的說：“那好吧，小愛，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他親自抱著孩子，回暗道往孫仲慧那去了。
7 j- N  R, O+ [- {- J7 H
# x2 R* Z6 A2 e2 `3 K　　金嫦玉則立刻開始處理善後，將一直緊閉的窗戶推開一些保持空氣流通，她暫且留下郭愛一人待著，先送穩婆離開，擔心若等天亮再走，容易被發現。
+ H  {* e# ~5 [
7 f) i. P. X1 C8 H9 O% R　　郭愛躺在床上，終于順利産下一子，她痕累的！！上眼睛想休憩一下，耳朵卻聽到門樵轉動的聲音，金姐姐是忘了什麼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 f- e  J$ l- |& |5 W, |; j
1 X2 P3 E3 r# K- F0 t1 {　　她睜眼一瞧，卻被眼前的人嚇到了。

- ^: V- L1 J6 a! C$ \( j　　怎麼會是孫仲慧？！

　　“貴……皇後娘娘？門她及時改了口。這應該在”生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9 l& i' a% V* W　　孫仲慧一臉憤恨的說：“王振告訴我皇上愛的是太監時，我還不相信，但聯想到皇上要我假裝生子，並以皇後身分撫養他跟別的女人的孩子時，便覺有異，我心想，這女人是誰啊？懷了龍種卻不能承認，太奇怪了！想不到，我一查之下才發現，居然是你！是你這個不曉得身分有什麼污點的假太監。”

. Q0 q- p3 n# e! {( b9 s　　“我……”開了口，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麼多年來，我總以爲能跟我爭的隻有胡善祥，所以我一心防著她，原來我錯得徹底，真正讓我落得凄涼悲慘境地的人不是她，而是你！是你奪去皇上的關注，奪走本來應該屬于我的寵愛門孫仲慧不甘心的說。
- h% {( K3 u5 D* J  T" j
0 t4 ~- ^# s1 H2 H5 r  A9 z　　她太笨了，早該在太孫將紫東珠贈給這人時，就該發現異樣，她卻遲到今日才明白，她是瞎了才看不出他在瞧這假太監時的眼光，那是男人對女人的眼神，她真瞎了，徹底瞎了！

+ M1 _1 l) M* R" l+ {　　“你想讓我死嗎？”

2 C4 s& E6 \, B5 a　　忽地，孫仲慧笑了。“你錯了，我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痛苦，要你親眼見到我是如何養育你的孩子，我會讓這孩子恨你，恨你是個讓他母後流淚、奪走他父皇的女人，你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卻永遠得不到親生兒的擁抱，這是我報複你的方式！”
$ b+ B% x$ s+ E" s; V& Y
4 X5 p0 s3 t6 ~  a  R　　聽她這麼說，郭愛心裏揪痛，眼淚止不住的流出。
& Y$ k" x# s2 r
　　孫仲慧突然仰頭大笑，卻笑得滿臉淚痕。“往後，我的日子過得有多苦，我就要讓你一樣的痛苦，我要親眼看見你哭泣，在我面前痛哭！就像現在這樣，我才是真正的贏家。”

( h; U2 o' V& ]. [" T% o4 J  I( P　　除了流淚，郭愛再說不出話來。
( h" m" _0 V7 o- Z* I" z" d' v
5 }% M6 ^! V$ F: @4 S% h　　“皇上已將孩子抱過去了，我得趕著回去將他生出來才行，否則讓皇上知道肯定會怪我的，我可是因爲這孩子才有機會貴爲國母，成爲大明皇後的，而你，將什麼也不是，隻是爲我生子的賤婦。”她大笑後轉身離開了。
' L9 v( Z, |: T0 N  T  ?5 Q; F
　　其實從王祿到她宮裏要她按安排行事，她就偷偷來到乾清宮，並讓身邊的宮人借故將皇上拖住，也是因爲皇上萬分怕事情敗露特意淨空乾清宮，她才有機會接近這個假太監！
4 }; o8 @, z- ]$ J7 f# s" c  A
　　郭愛看著她離開，又想起胡善祥的事，感慨不已。

　　造孽，真是造孽，自己不知爲何會穿越至明朝，而讓三個女人都痛苦，她的孩子，將會恨她的……
) k8 z2 V5 e0 `' B$ Y3 |2 [
　　門再度被開啓，她以爲是金嫦玉歸來，趕緊抹去眼淚，不想讓她得知孫仲慧來過，這事若讓瞻基得知，又會引起軒然大波。

9 k/ c: k3 k  F2 I# h6 c. \* D　　但她錯了，來的是太後張氏。
. \$ M- {8 c5 A
  ], p" c6 D  P　　“太後娘娘？”她怎麼這時候過來，所有人都該去孫仲慧那作戲才是。
2 l! b3 v! h$ ^. p! @
4 G* v" @( o7 l; D　　太後一個人進來，身邊無任何宮人陪伴，並一臉慈笑的走向她。
6 L/ \8 u. T9 H3 }/ a3 B/ A
　　“母後來瞧瞧你了，聽說是早産，幸虧母子均安，母後倍感欣慰，真是辛苦你了。”太後拿出自己的絲絹，爲她拭去臉上的薄汗。
1 I" \+ M% [6 F
- y! A& V0 S' `" y& D2 Y5 I" H( k+ G　　“謝謝太後。”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太後的樣子不太對勁。郭愛心裏的不安越甚。
# W4 T; Z& a9 P* G
　　“謝什麼，你爲我大明皇室生下皇嗣，功勞何等之大，哀家很感激，可惜……”太後神情忽地一變，厲色瞪她，手上的絲絹也移至她的口鼻，用力的悶住她。
6 X9 U) e0 ]- v* }8 G8 W1 j
2 r& E+ x2 G7 y% G5 v　　郭愛大驚失色，眼睛睜大。太後爲什麼要殺她？！
# `9 w! e; V' v7 H
　　“別怪我狠心，隻因彌留不得門她用力的掙紮，終于吸到一些氣息。”爲爲什麼？“

- d; ]8 t9 `* x+ W　　“太宗遺言，太祖托夢，說蘇逢之女會毀去瞻基的壽作，崩壞我大明龍基，讓我定要除之”
3 {1 L5 Q0 l. @6 s! R
2 H6 z' g. J3 R8 Y/ i  q　　她錯愕不己。朱棣遺言？那豈不是兩年前的事了？原來朱棣另有密旨指示太後，而太後竟忍了兩年？
+ [/ i5 i+ m) S
/ M- G: Z/ |9 |　　“我得知後，沒立即殺你，是因爲明白瞻基容不了我做這件事，我若殺你，他將永遠不會原諒我，可今日我大明皇室後繼有人，瞻基會將對你的感情寄托在孩子身上的，這是我等待已久的時機……”太後再次將絲絹覆住她的口鼻。“去吧，孩子，就當我欠了你……來世再還……”
+ c  \8 p. o; j  E8 q
　　郭愛剛生産完根本無力掙紮，此刻隻能瞪大眼眸，任淚水奪眶而出，她作夢也沒想到，最後，自己竟會死在太後手中。
* r4 q) L: T$ e! ]1 d
; Q( q: y& ]6 L- Z+ w$ n　　何其悲慘，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可悲的命運竟起因于朱棣的一個夢，就因一個夢讓蘇麗一家滅門，就因一個夢讓她得與自己的孩子生離死別，就因一個夢她再不能與相愛的人相守！
9 L; T, F) }$ c" o! p) S0 \
! w! n- W8 E& h0 u7 A' F. z% h! y　　她悲不可抑。這太可笑了，太荒唐了！
: ^( p$ T' F5 M# u1 E8 y
　　她眼淚沾枕，再無力求生……腦中浮現的是這麼多年來，與心愛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 A8 t0 e% |; }
9 i( ?" y, H0 Q2 K　　他們鬥促織、捶丸、投壺……他送她紫東珠；他憤怒的質問她爲什麼不能成爲他的女人，他還跑到浣衣局爲她出氣，一臉焦急瘋狂的在亂葬崗找到她。，爲了失去第一個孩子而痛苦自責，在被朱瞻折派兵追殺時，爲她擋下一刀又一刀，還有，聽到她再度有孩子時，他驚喜萬分的模樣……

' }+ |8 o9 G% I: a7 h4 n　　她來到這裏的這些年，因爲有他而不枉費走這一遭，他是她生命的全部，如今，一切終于要結束了，隻是……她多不放心他啊，失去她，他又會如何……

) `2 \9 }) D5 s1 Z( o6 E　　隻願，如太後所說的，他能將對她的愛轉移到他們的孩子身上，他們是她最放不下的牽掛。

" I# d* p6 Y% C3 S- G% B2 u　　淚水蜿蜓而下，她在遺憾中閉上眼睛一太後步出暖閣，立刻有人迎上，是太監劉保。

, I% F8 U) B; f: F　　他垂頭請示，“娘娘，接著要怎麼處置？”

, k9 k8 B+ G2 A0 u　　太後紅著眼眶，深深歎了口氣。“燒了吧，都燒了吧……”

　　聞言，劉保領旨照辦。

6 K$ p3 J2 f& }6 U$ R1 I- _* Q' E　　這一夜，有喜有悲，孫皇後産下龍子，隻是皇上寢殿旁的暖閣起了大火，裏頭的東西全數燒毀。
: [0 W' z# c* j
　　所幸，皇上因爲在孫皇後的寢殿迎接龍子，沒有受傷，清點人數之後，除了些許財物，也無他人傷亡。
; M+ t6 z. N$ X5 z7 |! M( v& _% L3 h
　　沒過多久，宮裏的一切又回複原樣，真要說有什麼不同，便是有些太監宮女心中有疑問，那個叫初日的太監，自從恩準出宮後，就沒有再回來。

　　他去哪了？
) Z9 H* z. g; m" D) n+ _, C3 e

g520

第二十三章
9 l3 X, s; J+ m  }; g
: O3 E3 |  a* K      宣德九年，宮中盛傳帝玉染上重病，更有流言傳出，說皇上偶有神態巔狂之時，自言自語、幻聽幻覺，唯有一人知道實情一張太後。

3 k) d& u5 b. n　　太醫向太後回報，皇上並非染上重症，隻是積勞過度、心疾成病，若能放開心懷將能不藥而愈，還望太後多多勸解。
* D' v4 J8 u  C0 G' z
　　太後何嘗不知兒子的“心疾”爲何，然，事過多年，人也走了多年，她就算後悔，除了拭淚低泣，已無他法。
2 l! g$ g- _" r$ X6 M  J2 W
　　她的兒啊，如今這樣，是否當年真的是她做錯了？

" M/ g- v1 z( o/ n　　太後的心語無人回應，就像天子朱瞻基的心結無人能解。

' j+ \+ L' H  A5 i# i* f' b: H　　“咳咳……”朱瞻基形容憔悴的坐在錦楊上。

7 ^( B2 `) L' t1 R: [% T6 ?　　一旁伺候的吳瑾連忙將手中捧著好一會的披風遞上，“皇上，秋日夭候多變，您要多保重龍體，避免染上風寒。”

　　朱擔基盯著那披風好一會，笑道：“就是，瞧朕都忘了，還是吳瑾你細心，快、快替娘娘披上吧。”

　　頓了一下，吳瑾深深歎了一口氣，恭敬的道：“是，奴才這就替娘娘披上……”說著，一股酸澀湧上喉嚨。
" W; i9 _$ i! x% h) f
8 i/ V' h- O- r' j　　主子這病，怎麼越來越嚴重了……

% G9 B& B& M  `: ]9 q: s　　吳瑾上前兩步，將披風輕放在另一張錦榻上。

8 Z' A2 |" ?$ u3 ]( a　　當年，初日娘娘剛走的時候，他第一次看主子哭了，那模樣現在想來，他仍覺得不忍，之後主子行屍走肉好些日子，最後，還是爲了太子才振作起來的，隻因那是初日娘娘唯一留下的。

　　隻不過振作是振作了，可明眼人都知道，主子的心，是一日日跟著初日娘娘走了。主子比以往更勤于政事，不是上朝理政、偏殿議事，就是在禦書房批閱奏章，直至深夜。

　　若有開時，便是帶著隻有他看得到的初日娘娘在宮裏各處走動、聊天、休憩、賞景，就像今日在禦花園擺了兩張錦榻、一張小桌，同初日娘娘喝茶納涼、聊聊近事。
. Y4 s- r' ~! O2 G
$ i1 h9 ~( T" P, \' ?　　至于後宮皇後那，初日娘娘走了之後，主子便再也沒去過。
: y* ]& c) ?6 Z/ D+ z+ L+ T
7 ~% K0 ]6 [: d" w　　“吳瑾、吳瑾？”見貼身太監恍神了，朱瞻基皺起眉喚道。
5 T1 m* ?* O6 }# \8 a( @- M; B+ Q
4 Z/ {3 n: t5 Z: C$ w% E/ H+ [　　“是，奴才在。”
% V% ?! a" `% M1 Q. Q
　　“金嫦玉上哪了？怎麼不在小愛身邊伺候著，她想吃桂花涼糕……咳咳……咳咳……”他接過貼身太監遞來的熱茶，喝了幾口順順氣，這才又躺回錦榻。

　　“回皇上，她照您的盼咐去拿紫東珠了，奴才讓其他宮女去備茶點來吧。”
: I! r9 @. O( e" W7 X$ A) _
　　朱瞻基一臉無奈又溫柔的看向另一張錦榻，“什麼朕的盼咐，分明是這丫頭每天不看幾眼她的珠子，便吃不好、睡不下，折騰人。”說完，他向貼身太監擺擺手。

　　吳瑾明白的點點頭。主子的意思是讓他去備茶點，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想跟初日娘娘說些體己話。他恭敬的退下。
- B0 }* H  U: W& B2 D  @& s3 `% K3 f
' ~6 A8 a/ i8 Q5 ]- k4 e: ?　　“小愛，你想家了嗎？”朱瞻基瞧著遠方的天，淡淡的說。
: f( Y% N5 g7 X7 L3 k) r
0 n; d6 {! t  l+ u' q! `/ z　　錦楊上隻有一件披風，沒有人會回應他的問題。
8 }+ r" F5 v% [
　　“還不夠嗎？我讓人去找來所有大明皇朝的紫東珠還不夠嗎？”說到這裏，他的眼角紅了，但仍直勾勾的盯著一方天空。“你想家了，所以回去了是不是？”

　　一陣風吹來，吹得葉子沙沙作響。

　　忽地，朱瞻基站起身，走到另一張錦榻邊，他側坐在地上，將臉頰貼上榻上的披風，姿態卑微的說：“那……你不想我嗎？不想嗎……”
2 R8 t% A% m5 j( S
　　他的淚一滴滴落在披風上，滲進布料裏，明黃顔色被染深了，可依舊沒有人回應他，隻有風，一陣陣吹響葉子。

　　“看完家就回來吧，我等你等得好累……咳咳……我好累，我好想你……”他看向自己手上的幸運繩，一股腥甜湧上，他咳了兩下，深黃已沾上點點猩紅，格外觸目驚心。

　　但他自己見了，反倒是笑了。
) m7 @2 H3 x6 C) C1 d
　　“這是上天也允我跟你走的意思嗎？”那很好，他真的累了。

0 }) ~$ W. r+ D! M' X　　那夜的事，他到今日都沒有一刻忘記。
5 `$ P+ \% V% ~5 J0 Z" c( e( [
, Y: |' l: b# o  n8 q2 p7 O! l　　當孫仲慧終于“産子”後，他心心念念著要回暖閣去抱抱他心愛的女人，不料，迎接他的卻是一場大火。

: @9 `5 D0 i. c3 e4 F5 ^& i; Z　　若不是被人拉著，那個晚上，他就跟她走了。

: d: ?3 L+ }0 N8 q　　那場火滅了的時候，他的希望跟未來也跟著滅了。

　　意外？不，他不相信，他直覺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絕對不隻是燭火翻倒這麼簡單，可是他沒有力氣失查，他也怕，萬一對付了那些害她的人，那心址善良的她又會哭、又會自責，爲犯下罪孽的他，也爲那些被他報複的人。

　　他甚至不相信那具焦黑的女屍會是她，他雖然厚葬了那具女屍，卻總覺得她沒有死，好像還活在他身邊，會跟他說話、逗他笑，甚至跟他吵嘴，有時候風一來，他就覺得她在跟他說話了，還笑得沒個正經的樣子。

0 _% u1 V, p5 P: d　　放不下啊，他試過了，但他沒有辦法做到，身爲帝玉，他能做的事很多，唯有心中的這個人，他怎麼也放不下一她還活著，就在他身邊，他努力了多年，卻也隻能做到這樣，就當她還活看。
9 g0 I1 ^# k* D! N' c0 G* \
1 |/ `$ g9 ^  ?* X9 z0 L% [7 M　　“若真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怎麼不偶爾來看看我呢？”他抱著披風，看著天空，喃喃道。

　　吳瑾偕同金嫦玉返回的時候，就是看到這幅景象，一代帝玉竟抱著披風坐在地上失神恍惚，讓人不禁鼻酸。

  R" f) T  n- ~) E) Z4 D　　幸好，每回伺候皇上跟“初日娘娘”的隻有他們兩人。

- v& C6 f2 w; }  X　　吳瑾將茶點往桌上一放，連忙扶起朱瞻基。“皇上，娘娘要的茶點跟紫東珠都拿來了，您陪她坐著吃點心吧。”
2 d% X! {" U4 c4 h# q& F
　　點點頭，他站起身，又咳了兩下，才坐回自己的錦榻。
+ m* _: l5 g' X; i* _+ G
$ Z9 |$ w1 i+ E& t5 D4 u7 R' l. P　　看著另一張錦榻，他笑得溫柔。“你愛吃的，吃吧吃吧……看你那高興的樣子，別給噎著了……紫東珠倒不要緊，碎了再給你找顆新的吧。”他自己沒有動手，又看著空無一人的錦榻失神。

; X4 G# P7 q. i. u. M- ^+ G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吳瑾跟金嫦玉完全不敢打擾，直到一“奴才叩見皇上，皇後娘娘帶著太子來請安了。”一名小太監，急勿匆的來稟報。

9 n) D& i) K" I& W　　“吳瑾”聞言，朱瞻基斂下臉色，眼睛眯起，十分不悅的說：“這奴才說什麼胡話，皇後不就在這坐著，請什麼安呢”

　　“是，奴才會教訓他的，這小太監剛進宮不懂事。”吳瑾讓那小太監跪地叩頭請罪。這小太監眼生，肯定是剛進宮的，什麼都還不懂一主子心裏隻認定初日娘娘是皇後，在主子面前是不能提到孫氏是皇後的。
1 N% G- I  |- R4 h/ N  c; ^7 P9 B
　　“皇上，孫貴妃帶太子來了，奴才去帶太子來向您跟娘娘請安吧。”見主子答應了，吳瑾連忙拖著不明就裏、幾乎嚇傻的小太監離開。
9 n  N* E" j, c2 g& _5 F' j2 C- r2 v
& t; G5 U2 E+ Z# I  i2 k　　乾清宮外，有名身著華麗宮裝的美麗女子候著，她的身後跟了大批太監宮女，可見其身分之尊貴一她是皇後孫氏。
1 P  P3 X. D% ]
　　半個時辰前，吳瑾來帶走了年紀還小的太子朱祁鎮，孫仲慧雖是太子名義上的母親，但她也沒有資格踏進這宮殿，不過，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難過除了宮女跟太後，也沒有其他女人能進去。
, U% Z# ]- c* T! ]& ^; B
# [) f0 O* F, o5 \7 k, D2 S- {　　應該說，起碼她還能站在這裏候著，已經足以顯示她在宮中的地位。

! \0 Q: [1 `+ K　　又過了一會，朱祁鎮咚咚咚的跑上前，奔進她彎低的懷裏，甜甜的叫了聲，“母後。”
  f* Q( F" l& U5 f' G7 o
　　孫仲慧替他抹去額上的汗水，溫柔的問：“今日，你父皇跟你說了什麼。”

' a  ]6 M+ D1 A　　“父皇要我好好念書，說這天下都是要留給我的，說他辛苦了這些年都是爲了我，讓我別辜負他的用心。”朱祁鎮的自光炯炯有神，認真的回答，一副會謹遵教誨的樣子。
/ d/ ^" m' ?7 o3 p
& K, Z. M; ~* l5 K, i　　她笑了，“是啊，都是爲了你。”她心裏比誰都清楚，若是沒有眼前這個孩子，乾清宮裏的那個男人，早就放下這一切了吧……
3 u9 w# B1 _4 G' w& y) ~! h% a. y
　　“還有還有……”朱祁鎮舉起右手，手腕上有條各色絲線編織而成的繩環，在這朝代隻有兩條，唯有他跟他父皇有。“父皇還讓我跟“這個”母後請安喔。”

( s# A; y6 H! n7 h% E　　孫仲慧摸了摸孩子的臉，眉眼帶笑，手摸向他腕上的繩環，“那很好啊，你這個母後很疼愛你的。”提到孩子的生母，孫仲慧已沒有了恨。
5 _2 ]: H0 C/ z0 D; Y; m
　　應該說，她其實是有些後悔的，在那個女人死前，如果自己沒有說那些傷人的話就好了。
  Y& D- u1 D; H  M3 g# ~! j
　　她從沒有想過，初日會在那個晚上讓大火活活燒死，她有時候甚至會作惡夢，夢到是自己臨走前不小心把蠟燭撞倒，是她害死了初日。

　　說實話，活過這些年，再看當年的自己，隻能歎一句“實在是太年輕了”，又或者該說，是眼前這個孩子改變了她。
7 i1 e' w1 D% J' S
　　爲人母，讓她變了。
# j( t5 |- s/ F- |' \
　　雖然他是初日所生，可這孩子日日夜夜跟著自己，睜眼便對她笑，張口便喚她“母後”，就是她心腸再硬，也無法傷害她早當作是親骨肉的孩子。

　　當了母親，才明白自己那時對初日說的話有多傻，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孩子心中懷有恨意呢？孩子這麼小、這麼正直，讓他背負上一代的恩怨，這是一個母親不會舍得的事。

/ G! z. Z- E  H$ k1 h- Q　　她甯可，孩子有兩個母親可以愛一她隻是，體悟得太晚。
7 B% w; d- \; k7 q/ \5 b1 A" B
4 q/ M4 w# B0 m4 e2 ~8 F  t! K　　“母後！母後”朱祁鎮不斷呼喚有些走神的她。
5 Z- h8 A, [+ P2 _: [
7 q4 g, h* o/ l+ I　　孫仲慧回過神來，拍拍他的頭，眼裏盈滿憐愛。“怎麼了？”她總覺得，幸好還有這孩子，這宮中便不顯得寂寞。
* f, ^/ v& v+ G* j* m3 t/ Z
  e. d/ t7 p4 {; ^　　朱祁鎮攤開手中的帕子，笑咪咪的說：“父皇說這桂花涼糕是賞我的，這很好吃喔，一塊給母後。”

　　見狀，孫仲慧咬了一塊，便將茶點遞給孩子。“剩下的你吃吧……你知道嗎？聽說，你另一個母後也喜歡這東西呢。”她站起身，拉著孩子的手，往坤甯宮回去。
) [+ b7 m% c' V- b/ p: a! D
) B; F& r9 t0 Y0 S. M, ~/ v　　朱祁鎮邊吃，邊好奇的問：“母後，我另一個母後是什麼樣的人呢？她去哪了？怎麼我從來沒見過她？”

% f* r% \. O2 f5 ]　　“她是個漂亮可人的女子，很得你父皇寵愛，隻是多年前她有很重要的事，回家鄉去了。”
! U7 ]8 `* ]0 u) G7 W% E
9 L6 A$ u! }' T, R　　“那她不回來了嗎？”
2 A/ @7 ]' g# r# P9 m7 H
7 x8 S" u: f# I' O$ w1 J　　“也許在你父皇心裏，她從沒離開過吧……”

　　“母後？”
+ h$ [7 {) V; Z* d9 T4 d1 f  ]
0 z" Y: B; E$ s2 g3 c( k& t　　“好了，等你再大些就會明白了。”
/ ?/ \4 f' s; z) j3 Z. S( c' X
　　“對了，母後，那長安宮裏住的是什麼人？宮女說有人，可我沒見看人啊。”
2 f" O4 q  o6 m5 |
　　“有啊，胡皇後住在那呢”
. U  v0 |# ?4 ]( O0 h
　　“母後，你才是皇後啊，怎麼又有個胡皇後？”
: u/ M/ x% O2 n3 a
　　“怎麼你這孩子問題這麼多，你再大些就會明白了……”

　　皇後與太子離乾清宮越來越遠，身後一批宮女太監簇擁著，看這對母子情感深厚的對話，都不禁微笑。

　　隻是，乾清宮裏還有個被獨留下來，情深卻無以寄托的男人。
- X5 n4 u+ k: k: K( [* {
　　宣德十年元月，明宣宗病逝于乾清宮。其在位期間，因得不少賢臣傾力相助，加上本身治理得當，使得當時政治清明，社會安定，百姓安居樂業，經濟貿易上也很發達，後世將其與其父所治理的時期稱爲“仁宣夕治”，是明朝兩百多年曆史中的鼎盛時期。

　　盡管後世認爲朱瞻基主導“廢後事件”頗不妥當，但瑕不掩瑜，這並不能蓋過其在位期間的功績，可惜他跟其父朱高熾都非長命之人，突然染上不明之症後，于宣德十年病危時起拿遺詔，由太子朱祁鎮即位，但所有軍國大事須真明張太後方能決定。
9 }8 R8 x: [- x/ K
2 c) G  Z9 E: q1 F3 |　　最後，一代明主英年早逝，終年僅三十七歲不足。

" d# g+ G+ E6 H3 a5 a　　太子朱祁鎮九歲登基，開始了他自己傳奇而又複雜的一生一聽說，他直到孫太後逝世時，方知自己並非她的親生子，但幾次危難皆是孫太後助他度過，母子情深，孫太後離世後，朱祁鎮仍以該有的禮僅厚葬她。
% v1 d$ X1 D) C! m( s
　　但他也在孫太後離世後，恢複了當年無過被廢的胡皇後的稱號，並且廢掉明朝令人訴病的“帝玉死後殯妃殉葬”的禮制。

) I  }! q; S5 e　　其實，朱祁鎮並非不知道他另外還有一個母後，隻是繩環遺落了，而兒時的記憶在長大後漸漸遺忘……

6 j  ]9 |$ D6 @) P7 F( q宣德九年十一月，秋末冬近，然而朱瞻基的病情依舊沒有起色，纏綿病榻時，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一胡善祥，他認爲自己這一生若真要向誰道歉，便是這個女人吧，一個承受無妄之災的女子。
) O, S/ b  ^6 K* \) z3 W
5 b- `- ~: T" g. U% l- W# L　　接著，他便又想起自己曾經爲了她跟心愛的女子起爭執……
/ W6 m7 g3 ?3 B8 P3 |
　　去說句抱歉吧，到時等自己下了地府，遇見那心軟善良的女人時，便可對她說，他已爲她改變。

$ ^5 r' u8 \' N, r3 }$ r7 Q6 o　　他喚來吳瑾，讓他去簡單安排，他打算到京城近郊一座山上的小寺上香，對外就說他去寺廟散心，也許佛祖能憐憫他，讓他病情好轉。
0 \4 q! A( |# E2 K0 i6 y
# b9 u. D; T. Y' \/ S6 y9 k　　當然，他其實並不是很希望自己的病情好轉，他累了，他想有一天睡著再醒來時，便能見到心愛的女子，即便是在陰曹地府也沒關系。
# Q; Y7 _/ G: @) b
　　最後，跟他成行的，隻有吳瑾跟金嫦玉兩人。
8 Y; m8 i9 a; _8 z
( v, _* r1 |1 v* h' U6 X  M& [& {　　興許是心情不錯，朱瞻基今日的狀態不錯，盡管臉色蒼白，但少咳許多，自己緩慢爬上山都沒有問題。
8 l; A: U* `" h+ X7 N" n
　　那年暖閣大火之後，他悲痛欲絕，隻是爲了靛滁中的孩子才勉強自己振作，但有段時間，他仍無法平複心緒，同一時間，胡善祥向他提出想出宮修道的要求，他起初拒絕了，不想朝中大臣再爲這事煩他，不過胡善祥說可以不對外公布，假裝她還在長安宮便可，他便允了。

　　當時，她曾提過，會在這座深山小寺修道。
: U' a3 \1 L# W0 B# v
　　能再見到故人，朱瞻基心中是有些期待的，畢竟恩恩怨怨也過了多年。

　　“老爺，山腰處有座涼亭，在那歇息片刻可好？”吳瑾聽主子呼吸的頻率急促了些，貼心的請示。
( q/ p9 X; s3 s. w9 B
. K4 m# T/ m) D( R* E' m　　“去吧。”他擺擺手。“你們都先去，我想一個人散散步。”
+ R! W% p; ^1 j, [4 a
　　“老爺，讓奴才跟著您伺候吧。”吳瑾不放心的說。

　　“走路能出什麼問題，去吧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 t' i# E" b+ A3 }/ {/ f　　聞言，吳瑾跟金嫦玉連忙加快腳步，先去涼亭裏準備，朱瞻基則放慢步伐，稟受林間陣陣吹拂的冷風。

　　天候是轉冷了，可他覺得冬日挺好的，似乎一切都安靜了，再過幾日，便要下雪了吧。

　　過了一會，一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 ~5 p3 A# _+ R( _7 s" c) P　　“施主，可是要上善行寺上香？”

5 B3 n9 X- N% c9 @　　聞聲，他楞了好一會，並沒有回應對方。這聲音好熟悉，簡直太熟悉了……但那是不可能的，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5 R! O! `( q  L8 _
　　就像在宮裏的時候一樣吧，老以爲她說話了、她走來了……但其實總是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 r/ t* m$ s  N" c5 g
' A& f/ u1 S" w# k) O  u& H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樣，跟你說話呢”女子緩緩跟上的步伐，就走在他身側，語氣有些不滿。

1 z9 q5 Q' I8 P1 g: S( W　　朱瞻基側過頭，把人給看清楚了，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停下腳步，一動也不動。
0 o2 H( [6 v. l# x7 N3 u
　　見狀，女子也跟著停下步伐，一臉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怎麼了？你這樣子跟活見鬼沒兩樣。”
5 `3 q& p7 R) {  f/ z: S0 X+ F
% ~) x) o6 I8 m　　“你……你……”太過驚愕，他隻發得出單音，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3 C( x' Z) I. y( G; J' Y- {
4 a* u' x3 B1 g8 _　　“我？我怎麼啦？”女子笑看他。這人有些莫名其妙哩，她隻是跟他打聲招呼，瞧他嚇成這樣！

　　“小愛——”響起的聲音，來自另一名女子。
6 I7 F4 F- q6 t& y; `# Q+ E
　　被喚作小愛的女子看向聲音來源，隨即掛上大大的笑容，迎向從山腰上跑下來找她的人。

! f& u/ ]' V$ `2 x　　“靜慈姐姐”她眉眼帶笑，卻故意嘟起嘴巴。“不是有些不舒服嗎？讓你在涼亭裏等，你卻跑下來了，分明是擔心我一個人下山會買錯東西吧，你放心好了，該買的我都買了。”

　　“不、不是……”胡善祥有些慌張的看向她，“你………；………你沒遇、遇上……
" T9 [7 K  N7 s2 b5 ]0 ^
$ S0 F" Y0 ]1 D3 @9 F　　“奇怪，怎麼今天都要你你你的叫我？剛剛那個怪人……”頓了下，她明目張膽的指著跟過來的男人。“就他，怪人一個，見我跟見鬼一樣，我瞧他不是來上香，是來驅邪的。”

　　胡善祥看她這樣，連忙斥責，“不可無禮，他可是當今——”

　　“靜慈仙師。”朱瞻基打斷她的話，搖搖頭，神色鎮定多了。

& k8 U2 ~9 N4 a0 |4 w2 r0 s　　“當今什麼？”

　　“沒什麼。”胡善祥催促她，“好了，天冷了，你跑了這一趟也累了，先把東西拿回去放，始歇息一下。我跟這位施主相熟，我們聊聊。”
7 X! |7 R% F( u
$ v; t% p% M$ a0 U5 ]! I5 X　　又嘟起嘴，她想問，但最後還是作罷，聽話的將東西提著，先行往前走。

  N0 I' h# a3 B7 I* c/ B/ D　　看人走了一段，胡善祥才又開口，“皇上，怎麼您會……”她在涼亭遇到吳瑾跟金嫦玉時，嚇了好大一跳，才會連忙趕下山。
; |9 B" T& ?7 T- O0 z
& ^/ r3 B4 t$ o, |! k  ^　　朱瞻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幽幽的問：“那可是我心中所想之人？”
, m: c6 r7 s+ d+ {. L$ E
& p. J$ t, }" Y. n! p% X　　頓了好一會，她長歎口氣，才應道：“是。”

　　“可是她……似乎不認得我了？”看著把他當陌生人的女子遠走，他的心像被擰緊一樣揪痛。

5 A$ p* ^; T( h# M$ K　　怎麼會？怎麼會不認得他呢？

　　“是啊，她不認得了，其實……她誰也不認得了，那時候，她隻知道自己叫郭愛……”看他這失神、難以置信的樣子，她都有些不忍了，又道：皇上，我們先回寺裏吧，我會向您解釋的。“
* ]: I) v# B, V& [  h! }. D/ c  C" N
, ^2 D4 t6 X, ?5 G* @' P9 d8 o% U　　善行寺後院的某間廂房裏，朱瞻基坐在榻上，胡善祥卻不顧他阻止的跪在他身前，而吳瑾跟金嫦玉則守在門外。

( J) Q" |6 d, K　　“有什麼話，起來再說吧。”他擡起手，要她起來。

　　胡善祥仍堅持跪著，低著頭說：“我這一跪，不僅是爲自己，還望皇上能多多體諒衆人的爲難。”
2 P1 r1 l5 @+ Z/ ~8 {3 ?2 q
' [# \+ n2 c+ v  L　　也許再早個幾年，他會怒極拍桌，別談什麼體諒衆人，定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來補償他這些年的哀傷與孤苦。

# J# ~3 d0 W& Y3 l　　然而，當年的朱瞻基已經變了，在多年曆練與等待中變了，他沉穩許多，又或者該說，比起那些，他更在乎小愛爲何不認得他了？
0 s" Y. h8 `' h" O
/ S5 g8 m: S) ]9 H3 {* |6 J4 |. p　　抿了口茶，他道：“把事情說清楚。”
. h, l8 o+ j* r
　　“皇上可知當年廢後一事之後，小愛曾經來找過我？”

& q3 d) l! m4 {: L! m　　“知道。”就是那次之後，他總覺得小愛心裏擺了事，沒跟他說，總教他有些不安。

/ ^) |2 O9 T# ]) S- V! V　　“那日我向小愛提起，若有機會便要出宮，當時，她向我討了一個人情。”看到喝茶的男人雙眉攏起，胡善祥頓了一會，才又下定決心的說下去。
4 a) G2 k( Q3 N2 l! Y2 }- x& F
4 R& M1 b' ~% K1 M　　“她說，相愛她不曾後悔，可相守對彼此都是苦楚，這宮，中局勢，有了她便不得安甯，再者，與親子不能相認，對她太過殘忍……所以她說，若有機會，我要走，便帶上她。”

' k4 ]5 g7 m3 P% L( f8 n1 P　　聞言，朱瞻基捏緊茶盞，心中感到沉痛。

　　他不怪她想離開，雖說都是無奈，但的確委屈了她。這兩年他身體差了，有時候會想，若她還在，怕是他撒手人寰的時候，也沒人能保得了她吧……光是想看，心中便一股酸澀。
! V6 D* c, L( u6 Q4 j
　　他沉看聲音問：“所以，那火是你們放的？爲了演一場戲？”
3 w* H  l5 t/ P1 \
　　“不”胡善祥連忙搖頭，“不是這樣的，她當時隻道，等孩子再大些，她才會跟您提起，讓您準她跟我出宮，她不是絕情之人，知道你心情深，又怎會不告而別。”
! Z& u6 h% r7 m
( q, e  F$ f, @　　聽她這麼說，朱瞻基心裏好過一些。“那麼那場火……”
" _" _$ N3 A/ [8 V: H# M: Q8 d
　　“應該是……是我們離開暖閣後，太後讓人……”
" [. e) [1 N* ~7 I* f
+ ~' Z, K3 G! ~, t- J' a  H. Z$ o　　母後？怎麼會？
: ~% N" s5 V7 ?1 A' u1 o
　　朱瞻基吃驚不己，大喝道：“把話說清楚門他以爲知道小愛是女兒身後，母後早該放下成見才是，怎麼會……

　　“那個晚上，我突覺心慌，睡下又起，心中直覺有事要發生，便起身到乾清宮找她。”這大概也是她跟小愛之間的緣分吧，她會救了她，隻是因爲一股直覺。

4 A$ w4 o! r6 U+ B0 _0 j3 e; e　　“在啜閣外瞧見劉保看守，心中有異，便繞到另一側的窗下——”

　　“你看見什麼了？”
* [: R! D% y5 e1 T$ J# d/ \
4 A- _) D2 p1 r  L& H8 A- ?　　“我看見太後用絲絹捂著郭愛的口鼻意圖悶死她，而小愛閉著眼睛，幾乎無力反抗。”

6 N+ q) M: e6 Y  j- f) {5 A$ t　　“不可能，母後爲什麼要這麼做？她沒有這麼做的理由……”他猜不透，但胡善祥也沒必要說謊……

　　“我聽到了太後說的理由，這也是我堅持要跪求皇上原諒的原因。”胡善祥紅了眼眶，又磕了幾下頭。“皇上，太後真的是逼不得已，她要殺小愛時，自己也是淚流滿面、難過不舍，隻是隻是這是太宗遺言啊。”
6 i- g; J* p) u- k
　　胡善祥邊拭去淚水，邊將當年的事緩緩道來，思緒也回到那時候一聽到太後說的話後，她心中有了兩全其美之計，便出聲央求太後放過小愛，而她會帶著小愛出宮，並誓言永世不再入宮，且不再讓小愛跟皇上見面，會帶著她出家爲尼。
/ L/ S0 k5 A( j. s" k
　　太後也是真的不忍，便允了她的請求。

+ v% H: G) G6 |& j0 {　　隻是她帶走小愛後，小愛一直昏迷不醒，找了大夫看診抓藥，幾天後才醒過來，但卻是誰也不認得，隻知道自己叫郭愛。
' U, E5 U  g" R9 t% ?* Q
  O+ r: [6 o8 m- O; t" J8 x$ ~　　“怎麼會這樣？”朱瞻基歎了口氣。他終于知道，當年皇爺爺何以容不下蘇麗一家，隻因一場夢，一場夢而已啊真是冤枉！“大夫有說她這病何時會好嗎？”
: W' H$ J; S" @% a! I
; F' t6 e! B0 s  r( Z　　“大夫說……”接下來要說的話，胡善祥自己也有些猶稼，考慮再三才說出口，“大夫說小愛沒病，生活日常都能自理，興許是內心陰影造成，可能是驚嚇過度，也可能是有她不想回想起來的事，總之，這病不是吃藥會好的，大夫也建議讓她回到熟悉的環境……可是，她不能回去了。”

　　聽她這麼說，朱瞻基的眼神黯下。

6 D8 P5 a! u6 ~1 q9 u+ P  k- a　　沉默了一會，他才又開口，“我聽她喊你姐姐？”
3 |+ `: C' @  c, F7 }0 ]5 T
% i- d  z, R% [4 b! t　　“確定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之後，我便編故事給她聽，我說我們倆是姐妹，隻是父母早逝、自幼家貧，後來我出家爲尼，便帶著她在寺裏種菜自給自足。”她心想，既然想不起來，幹脆都忘了，也比較好過。“但她有時候會跟我提起前世的事。”
. e8 g) ?/ ?9 @' X7 r
3 P$ B- r/ n6 x5 Z　　“前世？”朱瞻基攢眉。
/ Y3 B+ d  s- i0 a
　　“嗯，說她有一輩子似乎在很遠的地方生活過，那裏跟這裏很不一樣，還有對疼愛她的父母，有時候又會說，她有一輩子像是在個很漂亮的地方待過，她說我們姐妹的緣分，可能是上輩子就定下的。”邊說，胡善祥硬咽了。“我想，她說的可能是進宮前在家鄉發生的事，也可能想起一些在宮中跟我聊天時的事。”

+ G' y/ O5 t) H8 L　　“那……她會想起我嗎？”他十分不安的問。
  i" E( U9 S" E& y+ N" H
　　“皇上，您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啊，她肯定會慢慢想起來的，隻是太後那邊……”這才是她的顧慮。

　　她一直認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當年她雖然有跟皇上提及修道處所，但她心中認定，以兩人的關系，他不可能會找上她，才敢將小愛帶在身邊，沒想到兩人還是相見了。

　　可見了又如何？難道要將小愛接回宮中？那皇上豈不是得在小愛跟太後之間做抉擇？而宮中又會如何變化？

: d3 N/ O% B# x. L　　“這事我會再好好思量，也許……”他話沒說完，便被一道驚呼聲打斷。
( W0 n6 J: H: _
* p$ K3 ~4 y/ O( \* [& H, ?2 ?! U　　“娘娘！危險啊！您快下來——”
1 Y" j2 S7 E& p8 P3 l
　　聞聲，朱瞻基連忙沖了出去！

6 o5 j1 [/ S4 d. \3 F# ^$ m　　“你給我下來”
+ J7 Z9 s$ [  }$ y* T3 ]" Q
# e* l- q8 d8 m5 f: A( B" O8 j6 Z　　朱瞻基站在後院一棵大樹下，有些著急又惱怒的看著樹上的女子，在他旁邊的還有同樣擔憂的吳瑾跟金嫦玉。
" H. e+ J& l) i- r* w
　　倒是在樹上晃著腳丫的郭愛，一臉悠閑，還咬著剛才從山下買來的蘋果。“你誰啊？我爲什麼要聽你的？再說，爬樹我可拿手了，從來沒有摔下去過。”雖然天冷了些，但她覺得在這賞景挺不錯的，姐姐都沒管過她，這群陌生人不知道在窮緊張什麼。
3 j+ h8 t. a0 j) L, a( H9 q
0 O9 t5 q  c4 P0 I　　聽她這麼說，朱瞻基楞了好一會，像想起什麼，突然大笑不止。
: O# Q; I3 X3 G! F7 l; o* i
　　見狀，郭愛的眉毛都皺起來了，“嘖，果然該讓姐姐替你驅邪，瞧你這樣，神經兮兮的。”
# v8 g( V; J$ q. t: i& t
　　聞言，他不以爲意，倒是別有深意的看著她。“你認不出我是誰嗎？”

1 ]+ g% ]/ F7 F. h- t' b4 r' [( r　　“我怎麼……”

/ p: ]7 E, L) X) A! M  o9 M; b　　“你怎麼可能認得出我是誰，也是，誰讓我不像那些貴人一身紫裝金冠的。”

# }7 J$ a2 y+ U' O　　說完，他自己又笑了。

　　被搶了話，郭愛也是一頓，總覺得腦中閃過一些片段。
/ M$ ^0 Q6 Z# [( I
7 l0 A! r" Q$ r$ j. ?( i　　她有些錯愕的問：“那個，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你有來上過香嗎？”
# t: v9 C' c$ k) G  Z
1 Y; `# X; L5 P5 E　　雖然他還是掛著笑容，但心裏其實很激動。

8 [, D/ |) H4 X& I+ Y　　原來，她沒有忘，她不是真心想把他給忘記的……
' P3 U8 o. s) }  B& P0 I
  p: ~( Y  ]  z' h% ?% N% L　　“你下來吧，你下來我就告訴你。”他張開雙臂，鼓勵她跳下來。

+ ]" u# l. B  N# {- w! A　　她有些掙紮，倒不是怕危險，隻是覺得這樣不太好，但心裏又有道聲音跟她說沒關系。

　　“皇……老爺！還是讓奴才去……”

, ~+ J+ g5 Z3 o0 T( w& ?　　擔心主子虛弱的身子會受不住，吳瑾想幹脆自己施展輕功將人帶下去，卻被朱瞻基制止了。

　　“沒你們的事，你們都退下吧。”他說完，吳謹他們不敢不聽，便都退遠了，而他則又側過頭笑著對郭愛說：“如果你怕我沒接穩害你腦袋開花，那這樣如何？”

4 a" T: W# V. J% R& A　　伴隨話音落下，他已飛身上樹，手一抄，還沒反應過來的郭愛，就被他抱著躍下了樹。

　　突然，她腦中閃過更多的片段，奇異的，沒有任何不自在，她隻是重提剛才的問題，“你還沒說，我們什麼時候見過了？”而且他抱得好自然喔！
5 w& K0 g1 K0 L& i; T
5 V9 g0 W1 u! r+ d  V　　等了一會，遲遲沒聽到對方的回應，她歪頭看他，才發現他的眼眶紅了，不知怎的，她也想哭了。
! i* L  s& N5 Y" E1 z: [
! U; |( J3 U- C, j: p% h　　然後，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眼淚掉了下來。
% M' D" D! H/ S* n$ r* a2 C! G
　　她沒想太多，比起自己的眼淚，她更在意他的眼淚。“喂，你哭了嗎？”
! ?( c$ W5 a3 {7 A
, c, I) T$ X$ l' I7 H1 O$ p　　頓了下，他點點頭。
, R5 w# x' l0 e/ ]+ D
  y9 ^5 D+ k9 H8 r& X6 c+ U9 K( L　　“我……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不曉得爲什麼，這男人讓她覺得很熟悉，看著他心裏就悶悶痛痛的。
9 Q0 V8 }1 F! Q1 @
$ F  u% N3 l2 J9 C# v! h　　“沒有，你沒有做錯。”他搖搖頭。是他做錯了，她會經曆這些苦痛，都是他的錯。

( u* i* a! \2 L4 r6 f% @% X　　“那爲什麼你要哭呢？”

1 t( ^3 X* k3 I6 J( z7 a　　“很久不見，再見到你！我太開心了。”

1 p$ q. s6 A2 N　　“我怎麼沒印象，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3 k& v' I/ y) X3 \0 S　　“很久以前了……很久了，就像上輩子的事了……”
8 e0 y1 b7 R0 E2 e6 ^) \9 y# Z. H2 m
5 \  a" M) p, x　　“是嗎？你跟我一樣嗎？我也記得一些上輩子跟上上輩子的事喔。”很自然的，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能把你記得的跟我說嗎？”
8 d( [2 J8 e) P0 U1 [
　　“好……我先幫你穿鞋吧。”他抱著她低身撿起她踢落在樹下的鞋子。
; p+ t+ P7 ]- \* k2 H8 I& }
# |2 k+ a+ {( K6 |5 b4 n　　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胡善祥，也紅了眼眶。
- }5 H9 C: w; u5 ]* ^  O* o8 u
: C+ b( J) t1 Y" H/ d　　她沒見過那個男人這樣卑微的姿態，竟彎下腰替一名女子穿鞋。
+ H, V7 B* [/ d9 M* Y
　　站在她身邊的吳瑾跟金嫦玉心中也有太多疑問，但在他們看來，那些都不重要了，無論如何，初日娘娘回來了，主子的心就會一天一天回來。

　　這冬日寒風呼嘯，卻是他們覺得近年來最溫暖的一日。
( H9 f/ J1 |# c
, X' B$ X. D/ `/ D5 r* P5 z8 L　　正統五年五月，南京一處富戶人家的後院，這家人，開始了跟平常沒什麼不同的午茶時間。

( U, e3 o" n6 P/ d7 f. a　　這家人姓詹，宣德帝駕崩的那年搬來南京，來的時候很簡便，一對夫妻、一個管家，跟一個伺候女主人的丫蓑。
/ t  J3 _3 h7 S  R
8 t. `! P) Q+ T* g  J$ K+ c$ R　　但這家人似乎非常有錢，來了南京後便置了産、買了奴，還開了幾家商鋪，最特別的是，開了間頗具規模的醫館，館裏有幾個大夫看診，其中一個還是女的。

　　聽說她便是詹家的女主人，不過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說是誰家夫人會出來當大夫？再者，但凡有人問女大夫是從何習得的醫術的，她都會回答我上輩子學的“，真讓人不知該哭該笑。
( m. ^) u+ V$ C5 A+ p- i, w
　　說到詹家的男主人，在南京商戶之間也是頗有名氣，一是不知如何發跡，但財力很足，二是不知背景來曆，但氣勢很足。跟他談過生意的都說，不曉得爲什麼，見了他就覺得他特別有威嚴，讓人忍不住想躬著身子說話，膽子小二點的，都想下跪了，于是，有人猜測會不會是北京官家子弟？

, ?9 `! ^# j+ S; a2 C　　但這些猜測完全影響不到高牆之內的這戶人家一吳瑾來的時候，見錦榻上的女主人睡看了，連忙放輕步伐。

" j5 f5 F2 q. O　　在金嫦玉貼心搖扇下，郭愛睡得很熟，她雙手安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完全沒注意到丈夫正盯著她，目不轉睛。

　　“吳瑾，替夫人披上吧。”朱瞻基的聲音很輕，怕吵醒了他的珍寶“們”。

" @7 e: N" M& w+ A2 M( {　　點點頭，吳瑾先將一件披風披上女主人的身子，另一件則遞給男主人。
) V5 C- ^4 b8 i" H
　　朱瞻基輕手一展披風，將它披在睡在他肚子上，年約四歲的小男孩身上。

　　他的眼神很溫柔，因爲他很滿足。
4 U+ l- ?2 H1 @8 {
, l7 _3 V- h5 Z; `4 |　　距離他“病逝”已經過去多年，然而從那天起，他才算是重新活過來。

　　也許有人會說他自私，身爲帝玉，怎能爲了一名女子放下國家大事？但他管不了這些了，他後面的人生隻想爲失而複得的心愛女子而活。
2 p- \. A' M/ f' `9 n
　　真正讓他覺得對不起的，便是身在宮中的長子，他隻能將他托付給母後跟孫仲慧了，從孫仲慧的眼神他知道，她不會虧待那孩子的。
! u0 b+ @- U4 V) ~; G% ]
& M% u1 m. r+ G) c　　他也慶幸，這些痛苦，不用小愛來承擔。

5 x" {9 O6 L( ^* A( q& C　　她想起了一些事，但並不是全部，于是他就順著之前說的，說是兩人前世有緣，今世特來相尋，且因上輩子愛得太深，才會有些片段回憶留存于腦海。
2 w! }4 D) z0 O
7 M5 X7 @2 j/ i, L3 }6 O9 K4 n, g　　偶爾她自己想起一些事，他才會告訴她發生什麼，但他從不曾主動提起。
8 \. R3 {. \" w
' {: R, ^6 ]8 u! W0 P　　“其士。”
2 I- K1 g9 g* ]- [- F
: t/ A8 l+ q2 v2 j. r# z　　聽到她的呼喚，他回過神，溫柔的說：“怎麼了？睡飽了嗎？”
$ I3 K. Y/ N/ P" P1 ]# Z
  A; }# C# d/ V$ j; Z) s　　“我問你喔。”
/ Y) S$ y8 I6 F7 K8 q' U9 t
6 g0 b' p9 c! m6 l% {. Z/ ^0 e　　“嗯。”
  S1 w  B1 Z0 j# R3 u9 V
# ^* ?+ l( c9 H7 l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覺得你的名字很好笑嗎？”她很突兀的問了一句，可是她真的覺得很困擾。爲什麼？爲什麼聽到就覺得好笑？“你的前世片段裏有沒有這一段？”
& d1 K. X' u: P
　　他笑了，無奈的說：“沒有，你沒有告訴我爲什麼。”但她每次笑的時候都很不客氣，倒是真的。

　　“那我再問你喔”
) g- Q' D' g5 I0 l4 F7 {2 Y
　　“嗯。”

, m" a4 P' t* x% ~" u　　她側過頭，看著他的眼睛，難得很認真的問：“我們……是不是有過一個孩子………呃，我說上輩子的時候。”

　　好一會，朱瞻基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因爲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 r/ B+ T) \0 G) A( s5 r　　她心裏有些發酸，紅了眼眶，又問：“我好像記得，但我不記得後來怎麼了，你可以告訴我嗎？他過得好嗎？”
& f0 D6 D) z, ~8 f3 d0 T) {- G
2 h+ i- A- S% J' q  `　　“很好，你的記憶好像不像我這麼好。”他看著她，笑著說：“你不記得了嗎？那小子結婚生子，你還抱了孫子。”
1 u) e) @" G6 J" e. u
　　聽他這麼說，她松了口氣，笑了。“是呢，我沒想起那些。”

　　“沒關系，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他擡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發，“說不定這小子就是上輩子那小子來轉世呢，你這回得記得替他娶妻生子。”

　　郭愛點點頭，看著丈夫，相視而笑。
; d: J( e, M. |/ f$ A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