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連載中》

1月23

第三卷：起風雷　第三十五章 他在花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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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C! F3 r$ d0 w. i2 L% n3 A+ L+ o% B    離宮魯姓教士有些無奈說道：“都是來看熱鬧的，也沒辦法趕得太遠。”

( N* B  {; A& w1 m0 \# a: q    街上涼棚下面，除了四大坊的管事沒有什麼大人物，來看熱鬧的京都民眾，竟已經到了很多。

    明明才清晨六時，天空裡還落著雨，唐三十六很是無奈，又很惱火，心想不就是打架，有什麼好看的，值得起這麼早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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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h- M" {+ x# X5 K0 }; ]    人群漸分，然後漸靜，一名穿著黑色教袍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走到了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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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L3 [+ d- L% M' h$ T    唐三十六撕開信封，看了兩眼，確認這便是今天的挑戰者，竟是離宮附院的一位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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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劍般的雙眉微微皺起，不是因為對方是位通幽巔峰境的強者，而是因為他心裡的不解變得越來越濃，感覺越來越怪。

3 N7 e& g* I/ g( ~9 z( F! A    除了摘星學院，其餘的青藤五院都直屬國教管轄，難道國教內部真有這麼多……膽敢違逆教宗意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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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書樓的門被推開，微風帶著雨點捲了進來，同時走進來的還有唐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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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3 l! ?+ z1 N    “我想不明白這件事情。”他對陳長生說道。

    陳長生搖頭說道：“如今的國教裡，包括離宮裡的很多教士，都經歷過當年的國教學院之亂，他們殺死過很多皇族供奉的強者，很多人手上還有國教學院師生的鮮血，他們當然沒辦法接受皇族重新執政，國教學院重新出現，這倒與違逆教宗大人的意志無關。”

    稍作停頓後，他繼續說道：“主教大人當初說得準確，教宗大人轉彎太快，哪怕是那些忠誠於他的人，一時間也無法轉過這個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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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 a2 L( B+ O( |: _; g    唐三十六想了想，說道：“有些道理，但我還是感覺有哪裡不對。”

    陳長生更關心具體的事，問道：“那位離宮附院的教習水準如何？”

. A) I, k, S; N    唐三十六說道：“不是聚星境，通幽巔峰，年齡很大，一看就知道有些壓箱底的搏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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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聞言沈默，心想這種對手看似不如周自橫，但戰鬥經驗只怕遠在周自橫之上，不太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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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道：“和對方約的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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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微怔，問道：“什麼什麼時候？”

  j. y2 F$ u! `7 t0 ^    陳長生同樣微怔，說道：“什麼時候和那位離宮附院的教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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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M& _4 R/ n* N* t' y+ y    唐三十六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很隨意地說道：“已經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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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有些沒聽真切，問道：“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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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N! r! t: M7 T* `3 P    “是的，打完了。”

    “誒……”陳長生完全沒有想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A- p& |" A% z( x    軒轅破再沒辦法靜心讀書，吃驚地望了過去。

6 ~0 M4 A3 W/ l/ t3 N    即便是躺在地上的折袖，耳朵也微微地動了下。

    “誰打的？”答案是明擺著的，但陳長生還是有些不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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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覺得他白癡到了某種程度，說道：“當然是我啊！”

0 I" g  Q' m$ ?% M& {  b2 h    軒轅破更憨實，還真以為是落落殿下回來了，這時聽到他承認，下意識裡問道：“你……打得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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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9 ~6 p% [' |* B/ d    那位離宮附院的教習既然是通幽境巔峰，才在天書陵裡進入通幽上境的唐三十六，又如何是對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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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8 Y; H5 _. q    “什麼意思？陳長生能越境挑聚星，我連個糟老頭子都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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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看我現在這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片葉些雨不沾身的瀟灑模樣，你們也就應該知道誰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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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 ^4 c" F' h8 {    藏書樓裡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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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j( q2 h  E! o% V: `    陳長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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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藤宴上和大朝試裡，無論境界修為還是劍法，唐三十六明顯都要比七間和關飛白他們稍遜一籌，更不要說和茍寒食比，作為自幼天賦過人的世家子弟，結果卻被離山劍宗那些寒門子弟們壓的氣得喘不過來，頭都擡不起來……陳長生知道他表面上沒有什麼，依然漫不在乎、有錢任性、滿口髒話，但實際上很受刺激。

    所以唐三十六在天書陵裡非常用功，非常刻苦，最終追上甚至超過了關飛白，令人震驚地直接進入了通幽上境。

    但陳長生還是沒想到，他竟然進步如此之大，竟能戰勝一名通幽巔峰的前輩。

    他看了眼唐三十六，確認真的沒有受傷，問道：“最後是什麼情況？”

    唐三十六盤膝坐到地板上，衣裳微濕，鬢間殘著些水花。

    他沒有立刻回答陳長生的問題，沈默了會兒才說道：“我砍斷了他一隻手。”

    陳長生也沈默了會兒，說道：“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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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說道：“總要讓對方付出些代價……不然挑戰信每天都有，怎麼辦？難道你能一直打下去？如果有一次你出了閃失，他們就敢斷你的手。”

4 T. ~; B! a6 ?7 Y5 x/ k5 q4 i    這句話他說的很平靜很堅定，因為他知道那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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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卻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然後想起來，雖說唐三十六進京後便喊著要廢了天海牙兒，但事實上……他自幼在汶水含著金匙長大，來京都後也有莊院長照拂，直到離開天道院，來到國教學院才開始真正地面對那些人生裡的風雨，他哪裡真的廢過人，甚至除了大朝試對戰，他就根本沒怎麼見過血。

; E2 K5 }5 E5 I1 p+ s) `    陳長生沒有說什麼，取出手帕遞了過去，說道：“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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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m% F; C6 T0 @+ R* e! T( X$ S    唐三十六有些吃驚，軒轅破非常吃驚，便是連折袖都睜開了眼睛。

    他們是世間最與陳長生親近的人，現在都已經知道陳長生有非常嚴重的、平時不怎麼顯現的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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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m' X( @    “只能雨水。”陳長生加重語氣解釋道：“如果你要去擦劍上的血，那就不用把手帕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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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唐三十六下手很重，但夏天的雨水更重。清晨的微雨在傍晚的時候忽然變成暴雨，國教學院門口的血跡很快便被沖洗幹凈。這件事情除了讓京都少女們覺得他更酷、從而更加花癡之外，似乎沒有留下任何影響，無論對國教學院還是國教學院的對手來說，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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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K: y; i9 q& d3 n; H    第二天清晨，國教學院再次收到三封挑戰書，但與昨天不同，國教學院的院門一直沒有打開，只能隱隱聽到院墻裡傳來爭論甚至是爭吵的聲音，直到傍晚時分，院門才再一次被打開，看著走出院門的唐三十六，等了整整一天的京都閒人與涼棚下的管事們，還有街上各處的車中的人們，精神為之一振。

6 l! P/ y; q1 m! i9 }    與昨天確實不同，今天沒有暴雨落下，只有滿天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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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S* G' \0 @/ F9 O4 @8 w    汶水劍離鞘而出，明亮的劍身映著晚霞，同時卻似乎有某種魔力，將京都西天的晚霞盡數收了進去，街上一片晦暗，然後再次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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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3 R7 P* w  U    唐三十六出手便是威力最強的汶水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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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h: v* w( H2 g    晚雲收，劍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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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門前的地面上殘著些雨水，一窪一窪就像是縮小了無數倍的湖。

    真元磅礴而起，劍勢浩蕩而出，那些湖面泛著金光，暑意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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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裡響起無數道密集的淒厲劍嘯！

2 O, {1 y% A" q& {- t8 v& z    那名表面上來自宗祀所、實際上是天海家高手的劍客，倒掠而退，重重地落在街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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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m' g6 k4 o3 L    啪的一聲響，那些小湖被身影砸碎，金光變成無數片殘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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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d( P5 i7 k1 m5 u- Z    那名劍客的身上縱橫著十餘道傷口，鮮血四溢，再也無法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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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1 U" G" n& ~    唐三十六沒有再看此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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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著汶水劍，看著人群，說道：“下一個。”

& j5 p7 J8 B; g  J& n9 l    人群安靜無聲，然後轟地一聲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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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7 B, I5 ]+ c+ L  D    尤其是那些京都少女們，更是癡了一般，拚命地喊著他的名字，把手裡的鮮花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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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S, t& V0 I0 ~7 n1 b+ X    鮮花不停地被擲到國教學院門前，地面上不多時便積了厚厚的一層，彷彿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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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站在這片花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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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起風雷　第三十六章　淹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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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夏某日，唐三十六斷了那名離宮附院教習的手，第二日一劍重創那名天海家的高手，接著再勝兩場，第三日乾淨俐落地連勝兩場，第四日雲淡風輕地再勝一場，第五日氣吞萬里如虎連勝四場，至此，他代表國教學院出戰十二場，連勝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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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教學院門前變成了一片花海，百花巷第一次名符其實，更喜悅的還是巷外賣花的小販和涼棚裡開莊設賭的四大坊，無論賠率怎樣變化，下注的內容怎麼調整，只要人們越來越關注，那麼商人們便總能藉此獲得最大的利益。

7 Q4 z% H2 P# K　　人們都在議論，到底唐三十六的連勝究竟能夠持續多何時，同時真正確認，自幼便有天才之名的汶水唐家少爺，果如天機老人在去年青雲換榜時的點評那樣，只要勤於修行，境界實力果然可以輕易地突飛猛進，一日千里，有人已經開始琢磨，如果今年點金榜換榜，十七歲的他會走到哪一步。

　　如前些天一樣，唐三十六站在花瓣構成的海洋裡，神情平靜，彷彿根本不為這些美麗的景象與街上那些少女的喊聲所動，心裡卻在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事情——最近天氣有些熱，巷外賣花的小販從青丘郡運過來的鮮花生長的過於豐茂，他站在花海之中，總覺得自己站在一大堆肥嫩的五花肉裡。

　　「果然了不起。」人群裡忽然響起一道冷漠的聲音：「我很好奇，如果現在點金換榜，你能夠排在第幾。」

+ T9 y& z  O% F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一個穿著黑色布衣、渾身泛著寒意的男子緩步走到了國教學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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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8 v. b9 U( z, B5 G　　這個問題是現在京都很多人都很好奇的問題，但沒有誰比這個男子問出來更合適，也更有力量。因為這位黑衣男子正是點金榜上的強者，排名二十七，聚星初境，姓墓名老闆，就叫做墓老闆，事實上，他也確實是位做墳墓生意的老闆。

　　墓老闆自幼生活在南方幽嶺一帶，修行的法門偏於陰毒地火一流，戰鬥手段詭異莫測，便是同境界的強者，也很難在單人對抗中戰勝他。他是天海家的客卿，如周自橫一樣，也有宗祀所教習的身份，所以他有挑戰國教學院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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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m# J* @0 N　　隨著墓老闆登場，國教學院門口的溫度瞬間降了不少，盛夏裡平空多出數道寒意。

　　人群下意識裡向外避讓，少女們的喊聲也變成了擔憂的竊竊私語。

　　今日前來挑戰國教學院的人，都是昨天夜裡便遞交了挑戰書，唐三十六對此人的出現並不意外，並且已經提前做了很充分地準備。他知道自己不是墓老闆的對手，因為他不是陳長生這種變態，能夠越境戰勝聚星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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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0 `, y3 p9 A, _- W　　所以他不準備和這個人打，直接從懷裡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

　　「天海家一年給你三千兩白銀和一袋晶石，我現在手邊暫時沒有多餘的晶石，只有三萬兩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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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天香坊管事們給他提供的情報一樣，看到他手裡厚厚的那疊銀票，墓老闆的臉色頓時變了，眼睛變得無比明亮熾熱，便是身上的陰寒氣息都消減了很多。——果然是個極其貪財之人，唐三十六看著墓老闆臉上掙扎的神情，微笑想著。

7 B+ @% l8 I/ i/ k: V　　緊接著他想起自己在大朝試上只用了一隻燒雞就搞定了折袖，又覺得自己確實骨骼清奇，血統不凡，真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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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k! Q. I6 S9 F% k- i8 D; b/ v　　看著這幕畫面，街巷裡的京都民眾目瞪口呆，心想難道還能這樣？

　　令唐三十六有些遺憾、卻讓來看熱鬧的京都民眾高興的是，墓老闆最終還是抵抗住了金錢的誘惑。

　　「我確實喜歡錢，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比錢更重要的東西。」墓老闆看著唐三十六遺憾說道：「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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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9 W/ k+ z) R& f* t8 F5 k. O　　唐三十六懂，對墓老闆這種陰邪小人來說，比錢更重要的東西當然不可能是什麼正義、承諾之類的事物，只可能是天海家捏著他的把柄，或者，更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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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老闆從弟子手中接過一截黑色的短槍，走到花海邊緣。

7 K9 k- O. H  G  S9 [2 Z8 W　　那把槍應該是由精鐵打鑄而成，不知為何特別短，想必在戰鬥中槍法應該極為陰險，但最陰險的是槍頭上那些可怕的毒素侵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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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也行嗎？」唐三十六看著巷子對面茶樓裡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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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G$ q' \1 Q' C7 h* T　　離宮教士負責保護國教學院的安全，但真正有資格確認諸院演武公正的人……在那間茶樓裡。

8 t9 y3 G9 h+ N, B' f% [　　整座京都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些天裡，英華殿大主教茅秋雨和折衝殿大主殿司源道人，有時候會坐在小樓裡飲茶。

8 x  _+ _; l& x7 s& }+ P& X+ ~　　茶樓裡沒有聲音，說明司源道人與茅秋雨並不認為那截淬了毒的短槍違反規則。

# `$ I$ F6 A8 y2 e　　墓老闆看著唐三十六笑了起來，腥紅的雙唇裡，森然的白牙看著就像冰雪深處的動物骨骼，聲音同樣寒意逼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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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你個頭。」唐三十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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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老闆神情微變，眼神裡的陰寒意味更加濃烈，說道：「難道……國教學院想要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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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4 _; e7 e- {　　「白癡，國教學院又不止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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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毫不猶豫收劍歸鞘，轉身向院門裡走去，喊道：「趕緊出來，這傢伙既然不肯收錢，我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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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教學院的院門被推開，陳長生從裡面走了出來。與唐三十六錯身的時候，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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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O+ g& p! v2 K　　「當初你說能夠解決這些事情，就是這麼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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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裡做錯了嘛？淹嘛……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嘛，三萬兩銀票都淹不死那個貪財的傢伙，我又打不過他，當然得你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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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6 N4 P) u% C& i　　陳長生停下腳步，有些無奈說道：「能不能不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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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很無所謂地攤了攤手，說道：「不要忘記我們商量好的事情。」

　　陳長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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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天看著是唐三十六一個人在戰鬥，事實上，每天夜裡他們都會在藏書樓裡商議第二天的對手，就連重傷的折袖，偶爾也會給出一些極犀利的意見，再加上汶水唐家和教樞處兩邊源源不斷送來的情報，所以才有了這震動京都的十二場連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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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總會遇到唐三十六和他都無法解決的對手，到時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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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定下一個原則，無論勝負，他們都不能受到任何不能修復的重傷，比如識海幽府，比如不能斷臂。至於別的情況不用太過擔心，離宮派了兩位聖光術極為高深的紅衣大主教就在國教學院守著，怎麼受傷都無所謂。

　　看著陳長生出現在石階上，剛剛安靜了片刻的人群，忽然暴出一陣比先前更加響亮的喝采聲。

　　正要進入國教學院休息的唐三十六聽著身後的聲音，忍不住惱火地咕噥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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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7 T$ A1 Z# n- I: g　　這些天國教學院十二連勝，讓唐三十六綻放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以至於京都民眾竟有些遺忘了陳長生的存在，直到此時他再次閃亮登場，才想起他才是國教學院的院長，他才是國教學院復興的關鍵人物，或者說靈魂人物，而且眾所周知，他是國教學院的最強者，曾經越境擊敗過聚星境的周自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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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 g* w/ X/ Q1 S5 G　　墓老闆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盯著石階上的他說道：「我是應該覺得榮幸還是要替陳院長你感到遺憾？」

% X$ }* p+ d! U" M) e+ e/ a5 P: f　　陳長生沒有回答他，橫劍於身前，說道：「請。」

6 R( r# f- k1 @' W! X4 b* _　　墓老闆的神情凝重起來，緩緩舉起手裡那截約兩尺長的黑色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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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起風雷　第三十七章 三劍破神甲

   黑色鐵槍前端驟然出現一團氣流，那是槍尖高速顫頭導致的空氣變形。

    嗤的一聲厲響，鋒利的槍尖刺破那團氣流，帶著難以想像的速度與威勢，直刺石階上的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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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愧以陰厲著稱，墓老闆的這一槍竟是毫無預兆，詭異到了極點。

$ ~. Q4 B$ P) J4 z  {    詭異不代表缺乏威力，只見無數花瓣從地面被氣息帶起，隨著鐵槍向著石階上湧去。國教學院門前到處都是粉或白的花瓣，遮住了陳長生的視線，也遮住了很多人的眼光。

    人們只知道那截短槍就在花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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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o3 X/ g8 t# l    飛舞的花瓣，正在急劇地變黑，那是槍尖的毒浸染過來的象徵。

  ?% W! R! p) c5 e2 ^    瞬間，這場名為演武的挑戰便變得無比危險，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花雨漫天飛舞，鐵槍破空而出，詭異地彷彿花海裡探出的一條斑瀾細蛇。

    然而，無論這截短槍的運行軌跡再如何詭異，也沒有辦法突破陳長生的劍。

    因為那是蘇離都無法練成的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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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拙於劍者才能練成的天下第一守劍。

    噹的一聲

& M. F2 J; U4 |; ^! i    事實上，鋒利而浸著可怕毒素的槍尖已經與陳長生的劍碰撞了無數次。

    當初在潯陽城裡，畫甲肖張的鐵槍都沒能越過這一劍，更何況是這一槍。

$ H2 F2 a& r2 k    但這截斷槍的鋒尖上浸染著可怕的毒素，那些毒會通過劍傳到陳長生的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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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M7 \- o3 k+ Z    墓老闆就是這樣想的，在過往的歲月裡，他之所以能夠戰勝很多實力境界並不在他之下的對手，就是因為隨著戰鬥的持續，他槍裡的寒毒便會隨風而起，隨意而去，悄然無聲損毀對手的武器，然後通過兵器甚至空氣直接侵入對方的肺腑經脈，最終讓那些人無力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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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B( B* }- }, F) g! q    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 h7 Q$ @2 Z4 w# y- J$ K2 l    陳長生那把看似尋常只是有些明亮的劍裡蘊藏著難以想像的龍威與能量，怎麼可能被人間的毒損毀？

    劍名無垢，自然有其道理。

0 R' K2 i8 p7 ^- I$ O    劍沒有問題，人也不會有問題，因為人亦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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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擅於醫術，昨天拿到教樞處送過來的情報後，便做了相應的準備。就算他不提前服藥，鐵槍上的寒毒也傷不得他分毫，因為他的身體裡曾經住過一條玄霜巨龍的離魂，他曾經沐浴過那條玄霜巨龍的真血，他的身體強度要遠超完美洗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他的體魄與其說是強大的人類，不如說更像是一條真正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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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南客孔雀翎這種層級的毒，像這種來自南方幽嶺的所謂劇毒，又哪裡奈何得了他？

: t" Z% w3 h' I- R7 s    花瓣雨落下，槍劍分離，露出墓老闆震驚不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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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耶識步動，化作一道殘影，來到他的身前。

2 T7 u1 A; s$ E0 h: I; ]  |    墓老闆暴喝一聲，向後退去，同時黑色短槍碾碎無數花瓣，一道粉白黑三色夾陳的屏障，出現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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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 Y6 s& D% {  M" |    這就是他的星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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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與周自橫的那場戰鬥後，整個大陸都知道陳長生有越境挑戰聚星境的能力，墓老闆不敢有任何託大，而且明顯是汲取了那場戰鬥裡周自橫的教訓，退的竟是如此堅定決然，更重要的是，他的星域施展的極早極快，在陳長生出劍之前，便已經籠罩住了自己的全身。

    他和很多人一樣，依然堅持認為修行界的鐵律就是鐵律，陳長生當日能夠一劍破掉周自橫的星域，那是因為周自橫的心亂了，或者是陳長生的劍太鋒利，運氣太好。他相信自己的星域要比周自橫更加強大堅固，最重要的是，他認為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自己絕對不會心亂，所以他不相信陳長生今天還能那般輕易地破掉自己的星域。然而，他和那些抱著所謂鐵律不肯放手的人，哪裡會懂得像蘇離這樣的天才根本無法覊束的高妙玄思，哪裡會知道所謂慧劍究竟是什麼。

    慧劍，真的不是一種劍法，而是一種戰鬥方式。

    當國教學院門前地面上的花瓣如倒瀑一般灑向天空時，當那截鐵槍陰險的穿過花雨刺過來時，當陳長生橫劍於前時……

    他已經施出了自己的慧劍。

    這一劍起於昨夜的推演計算，落於此時的花雨之間。

. e  B( `. T0 g2 ?    國教學院門前出現了一道亮光，彷彿閃電。

+ q& H' o/ S; a" W" Q/ b$ u    無垢劍似乎要刺向花雨之上的天空，最終卻只是刺穿了一片柔軟的花瓣。

7 t4 w" z) h7 x" G% ]! X1 U    但在那片柔軟的、指甲大小的花瓣後面，便是墓老闆的眼睛。

  [! N- f) [) ]: H9 p    他的星域就這樣輕易地被陳長生找到了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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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用的劍招是最普通的國教真劍，這一刻卻是最適合的手段。

    短劍破花而出，刺向墓老闆的眼睛。

+ m% @8 u/ ]7 P/ M3 _" \+ [    他的眼中流露出震驚的神色，但沒有注意到，在最深處似乎還有些別的情緒。

    他厲嘯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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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哧一聲輕響，無垢劍刺進了他的胸口。

' p6 y! _6 T. c/ A  k& o1 P    然而與當日戰周自橫不同，鋒利無雙的無垢劍，竟未能貫穿他的身體，而是被某樣東西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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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劍端傳來的異樣，陳長生眼瞳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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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9 F9 b- i- D8 Y' U  I2 @# }    墓老闆的衣服裡藏著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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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I- L/ V2 L' \    問題是，世間有什麼軟甲能夠擋住自己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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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P- v, f) A. p* N    他的見聞還是太少，如果是唐三十六，此時必然已經猜出，墓老闆衣服裡的那件軟甲應該便是天海家的鎮宅寶物之一，六御神甲

7 O, L/ c) Q' p/ D& l    六御神甲乃是百器榜上排名第七十九的神器，據傳是當年天涼王家的寶物，後來被太祖皇帝徵入宮中，再後來，先帝擔心天海娘娘在百草園裡被敵人暗算，所以送給她防身，當娘娘修至從聖境界，不再需要任何防禦，便轉送給了當時還未回歸星海的父親。從那時起，這件六御神甲便一直珍藏在天海府裡。現在應該便是被墓老闆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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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O# s7 c0 ~, X. F8 w    不得不說，天海家這一次真是下了大本錢，難怪先前唐三十六拿出了那麼厚一疊銀票，也沒能讓貪財的墓老闆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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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百器榜上的神器，無垢劍竟未能一舉刺破，陳長生的劍招被迫斷在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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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老闆眼中的驚恐瞬間變成狂暴的殺意。

% j& ]; z  B" X" \- ^    一聲厲嘯，他的短槍向著陳長生的咽喉狠狠地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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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怕的是，他的槍勢繼而暴起，在極短的時間裡再次重構星域，把陳長生關在了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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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道理來說，聚星境強者最重要的手段就是星域，絕對不會允許對手進入自己的星域，但現在的情況很特殊。是的，他不得不承認修行界的鐵律在陳長生的劍之前已經失效。那麼他乾脆用星域把陳長生困住，然後與他正面相抗！

! h. ^, d2 X5 h/ k; L/ O3 H) b( W4 P    這些天來挑戰國教學院的人，對陳長生的研究都非常深，尤其是他與周自橫的第一戰。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承自蘇離的劍意無比精妙，劍法龐雜甚至浩瀚如海，他的耶識步雖然不完整，但足以幫助他的身法快如閃電，但陳長生有個最大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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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d7 C; [- [5 o    他未滿十六歲，只是個少年。他確定自己的命星，開始修行不過一年時間。就算他是周獨夫再世，體內的真元數量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修行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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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是人們不知道他的經脈也有問題，輸出真元的效率無比糟糕。

1 }) b% Q' z0 u/ Z: ]2 K  m7 P    總之，陳長生最大的弱點就是真元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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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墓老闆不知道一件事情，同時沒有記住一些事情。

6 U$ H9 }/ U$ ^  N* y    在潯陽城裡，梁王孫曾經用過相同的辦法對付陳長生。如果陳長生的真元真的如此之弱，當初在大朝試對戰裡，又是如何能夠撐住苟寒食風雨般的攻擊，在潯陽城裡又是如何能夠破開梁王孫的星域？如果連梁王孫的星域都困不住他，聚星境以下還有誰能困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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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5 B% w$ \7 D: r1 ]; \7 o  j    涼棚下很多人都以為陳長生可能會輸掉這場戰鬥，震驚地紛紛起身。

7 O4 a7 ^0 D/ O    茶樓裡，還有長街首尾那幾輛安靜的馬車裡的人們卻不這樣想。他們知道並且不會忘記陳長生在潯陽城裡做過些什麼。他們很清楚，陳長生有能力脫困，這場戰鬥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那一刻，勝負依然未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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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刻發生的事情，便是連他們都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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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L% F* f1 E& v    陳長生沒有選擇再出慧劍，破開墓老闆的星域，先行退避，再作打算。

' Y# R" }- W' S+ O  x3 _    他的無垢劍依然刺在墓老闆的胸口，然後繼續向前。

    似乎他根本沒有想過脫困這件事情，不在意墓老闆的衣服下有件百器榜上的六御神甲，只想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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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4 j* o- d! L1 b. f( x' N    一聲清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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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h0 S) G; B* J    一道熾烈的氣息陡然出現在國教學院門前，墓老闆帶來的陰寒氣息，彷彿冰雪遇著烈陽一般，瞬間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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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飛舞的花瓣，竟然真的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大片刺眼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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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老闆的臉被照耀的一片蒼白，身處場間的他感受的最為清晰，那道暴烈的、熾熱的氣息……陳長生的真元變得無比磅礴

    真元不濟……原來都是假象

    他神情驟變，真的驚恐萬分，暴喝聲中，哪裡還顧得上出槍，拚命地向後疾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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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n+ ]" q, n3 B+ S0 c# N# M    但陳長生哪裡會給他這種機會，手中的無垢劍直接刺進了他的胸口貫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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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烈的劍意，直接摧毀了墓老闆的所有鬥志，那道恐怖的力量，直接把他從鋒利的短劍上擊打了出去。

, m' i" y0 ~8 H7 S4 K    國教學院門前，響起一道雷鳴般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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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8 B( X" X! e- M8 u+ o1 I    墓老闆化作一道黑影，倒飛數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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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涼棚前有陣法以為屏障。

- W5 W' x9 {( P6 e% a! D" ?    他重重地撞到了上面，然後頽然滑落於地，再也無法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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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q& U8 G7 H% q7 c- f    涼棚前的空氣裡隱隱顯現出青色的光芒，隱約還能聽著極低的撕裂聲，涼棚的樑上簌簌落下灰塵，灑得裡面很多人滿頭滿臉都是。

- Q$ e* T3 J$ n/ t3 Q% L    墓老闆癱坐在地上，不停地吐著血，眼神驚恐震撼到了極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長生的真元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得如此狂暴強大？

    涼棚下的人們同樣震撼到了極點，竟顧不得落到身上的灰塵，目瞪口呆看著陳長生。

    他的這一劍，竟險些把街上的屏障陣法都給擊破了

+ O' g  L0 C4 ?0 N    （今天就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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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起風雷　第三十八章 今年夏天，就看國教學院

5 R4 u  g- r& Q$ |/ v2 ?5 K) r9 H" C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很短，比第一天陳長生與周自橫那場還要更短，一切發生的太快，普通民眾根本都看不清楚，陳長生的劍曾經在墓老闆的胸前停滯過極短暫的一瞬，他們更不可能知道，墓老闆的衣服下面有一件傳說中的百器榜神甲，他們只看到陳長生出劍，刺穿了對手的胸口，把對手震到了街上，於是對墓老闆不免生出些輕視，心想即便實力不如小陳院長，但你知道當初小陳院長是怎樣勝的周自橫，難道就沒有半分準備？如果準備了，還以同樣的方式落敗，那就更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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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3 m9 d: q: j% \9 C　　當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陳長生這一劍的異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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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劍彷彿太陽燃燒一般，噴湧出了無窮的光與熱，把花海變成了火海，這是什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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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 l! i& s1 ~/ O　　墓老闆很痛苦，很虛弱，很惘然，也在想著這個問題，明明陳長生才通幽上境，怎麼真元數量比很多聚星境還要多！而且怎麼能夠刺破六御神甲！這到底是什麼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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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棚下的那些管事與大人們也很震驚，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茶樓裡響起一聲嘆息，然後重新回複平靜。

$ Q0 m: T, p  q) N　　街尾那輛黑色的馬車裡，一根毛筆正在紙上穩定而順滑地行走著，留下字跡。

6 Z; q( e4 r) B8 `; u3 x0 M* P　　“陳長生終於用了第三劍。”

" g8 s8 J4 P/ \1 S2 n4 a　　“這種暴烈的劍招，很明顯非常損耗真元，但和檔中記載的潯陽城一戰不同，陳長生已經能夠用不止一次，看來回京後有明顯提升。”

　　“墓木森穿著六御神甲，卻無法抵擋那一劍，除了陳長生真元暴漲之後外，應該還是與那把名為無垢的短劍本身有關。”

$ o1 C/ J" \* N2 L$ ]9 s' s  f( o  s　　兩位清吏司官員忠實地記錄著今天看到的所有畫面，然後才擱下墨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對視無言，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與不解。就算蘇離教給陳長生的那種劍法可以用秘法摧動真元燃燒，在短時間裡暴發出比平時強大無數倍的能量，但那可是……六御神甲啊，怎麼如此輕易就被破了呢？

; s  |) A: i, l　　“聽說天機閣已經派人來京都，就是要看看這把無垢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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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z7 ]1 t' o% c2 b4 K0 v　　“難道今年百器榜真的要換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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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就說過，無垢劍出，百器榜必然更新，只是經過今天一役……只怕這把劍的位次要再往前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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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御神甲本就是百器榜上的神兵，無垢劍居然能夠如此輕易地刺破它，自然要遠遠排在它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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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5 `: T) Q3 ^* `& J7 l( @　　車廂裡很安靜，一名官員忽然想起來了些什麼，重新拿起墨筆，在紙上寫道：“陳長生依然沒有殺人。”

　　是的，墓老闆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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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垢劍穿胸而過，如上次一樣，緊依著他的心臟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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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的劍，鋒利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也精準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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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他握劍的手，該穩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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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O5 V  f  p3 k" s: P　　……

& R% _. d' u% k: |' X, g　　時間極其緩慢地流逝著，終於到了盛夏時分，國教學院在這十幾天裡，迎來了數十場挑戰，至今未嘗一敗，震動京都。

　　聚星境以下的挑戰者，打不過唐三十六，雖然有幾場他勝的極為驚險，有一次甚至還受了較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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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6 X; M0 }: I1 ?- k" ?# J　　聚星初境的挑戰者，都成為了陳長生的手下敗將，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確定，陳長生雖然還未聚星成功，但已經有了聚星初境的水準，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設想，如果他和年初聚星成功的秋山君對戰一場，最後的結果會是誰勝誰負。

3 n, p; ?4 R' H. ]5 I: W) n5 f9 l! C4 n　　迄今為止，還沒有聚星初境以上的強者挑戰國教學院，因為到了那種層次的強者，很多都成為了一方大豪，很難被天海家所馭使，即便有，也是相對更重要的客卿身份，既然是強者，總要講究一些風範與氣度，如果自降身份去挑戰陳長生，就算勝了也是極丟臉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誰也不知道如果事情如果走到這一步，一直保持著沈默的教宗大人，會不會降下雷霆之怒。當然，就算真有聚星中境的強者出現，唐三十六也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作為國教學院對外事務的總管，他早就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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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E. H% }; {! l& u' b- ^　　這些天，真正的驚喜是軒轅破。

　　折袖還在藏書樓裡靜臥養傷，軒轅破右臂的傷勢則是終於完全復原，在陳長生的指點下開始修行天雷引後，狂暴的真元開始在他那粗闊彷彿官道般的經絡放肆快活地流轉，天生的神力終於能夠被完美地控制，從而展現出令人心悸，讓國教學院的大樹們哀怨的破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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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確定有把握的情況下，陳長生讓軒轅破代表國教學院出戰了四場，按照人類修行者標準，連通幽境都算不上的軒轅破居然一場都沒輸。最後那次遇到一位通幽上境的高手，他竟然也勝了，當然，在最後時刻他被迫變身，在國教學院門前拔了一棵柳樹，極其狂暴地砸爛了百花巷裡的半截院墻，順便把那名通幽上境的劍客砸昏了過去。

" s0 h5 X7 n/ {( h　　何其狂暴的力量，何其粗暴的戰法，至於當時隱藏在柳樹枝葉裡面的那些雷電碎屑，除了陳長生之外，則沒有太多人注意到。

" `" u5 Z2 X6 ?5 e7 q- u" ~　　天機老人當初把軒轅破放到青雲榜尾，令很多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現在，再也沒有人這樣想了。看著國教學院門口那個樹坑，和那半截明顯新砌的院墻，人們只是在想，如果青雲榜換榜，這個時常端著飯碗蹲在院門石階上傻笑的熊族少年，能排進前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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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R) h$ s5 S4 R- E" O　　夏天是京都最熱的時候，也往往是最熱鬧的時候，今年夏天的京都比往年要更熱一些，也要更熱鬧一些。因為國教學院門口天天都有熱鬧看——平時很難看到的那些名人，換著出現，然後還打架給你看，而且還不收錢，不要票，這種事情，最愛湊熱鬧的京都民眾哪裡會願意錯過？天氣轉熱之後，唐三十六便把對戰的時間放在了清晨，於是每天清晨天剛濛濛亮，便有很多京都百姓便會拿著花捲包子饅頭趕過去，甚至很多人還攜家帶口，彷彿踏青一般。更誇張的是，當外地有親戚朋友過來後，京都百姓還會專程帶著他們去百花巷看熱鬧，國教學院……儼然要成為新的京都六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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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Y. M) H; ~; a　　國教學院連續數十場不敗，對京都帶來的影響當然絕不限於此，比如關於諸院演武的賭弈一事，四大坊現在已經不再開勝負的盤口，而是開始在別的方面掙錢，每天開出來的盤口大多是國教學院由誰出戰？用什麼劍法？軒轅破什麼時候會拔下一棵樹？唐三十六今天勝後會收到多少封情書？以及陳長生什麼時候才會再次施展出暴烈的那一劍？

, e$ y1 J9 }0 o5 k　　某天傍晚極熱，陳長生三人在湖裡遊了幾個來回，然後坐在大榕樹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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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沒有見過落落殿下了。”唐三十六看著遠方那輪落日忽然說道，不知有心還是無意。

. w( P5 j7 D. t! x& e　　陳長生也看著那輪落日，彷彿能夠看到離宮裡清賢殿的輪廊，聽著唐三十六的話，他沈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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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g% `- ?  W- I　　唐三十六轉頭望向他，說道：“明天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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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收回望向遠方的視線，低頭望向湖面最後的幾縷金光，沈默片刻後說道：“她可能不大方便。”

; y4 f: ^4 ~% M0 h( r, O' h　　落落在離宮裡，在教宗大人的青葉世界裡，要出來一次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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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實上，聽說皇宮裡最近幾場飲宴，她都出現過。

  O  T1 F- Z7 V　　最關鍵的是，聽說從上個月開始，落落會輪流在離宮和皇宮裡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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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B$ X, B5 S; S& K9 N, g　　不方便，自然是因為別的。

　　陳長生明白，所以一直保持著沈默，甚至這本來就是他對她的要求。

) ^# [4 c& ]4 U/ v& Q' B9 t　　去年的時候，國教學院剛剛新生，在那些大人物們的眼裡，落落進國教學院，只是小孩子的玩鬧。哪怕大朝試也是如此，都是小事。但現在不一樣，教宗與天海聖后漸行漸遠，落落身份敏感，如果她還留在國教學院，或者經常回到國教學院，小事便會成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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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3 k# n' {) F9 |: R　　落落在大周京都，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八百里紅河，而是她身後的那兩位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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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u, s: \& ]4 V　　“我不管，我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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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站起身來，扶著大榕樹粗大的樹幹，看著遠方落日下的離宮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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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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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份也很敏感，很多話不方便說。唐三十六說想落落了，是因為他知道陳長生想落落了，落落肯定也想這裡的大榕樹了。

! v+ L$ j, S* z　　“我也想落落殿下先生了。”軒轅破在旁邊說道。

# B. u9 M( T/ C　　他是真的想，與陳長生無關。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明天我們約著吃飯，她如果方便，就帶她回國教學院看看。”

  y/ B' v4 N8 _7 k' W　　軒轅破坐在樹枝上，卻快要及得上他站著的高度，這個畫面竟無來由地有些和諧。

　　“那明天早上那兩場得趕緊打完，軒轅你就不要上了，我和唐棠上。”陳長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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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1 L! ]6 A5 t& N5 w0 q* _　　唐三十六也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蹲下身來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和你說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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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8 E. ^) T; N5 @　　陳長生見他神情鄭重，有些不安問道：“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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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說道：“明天是江南州天道別院的一位教習，境界實力肯定及不上你，但……你能不能多出幾劍？”

1月23

. C! C; V' v" o( j7 J9 u第三卷：起風雷　第三十九章 國教學院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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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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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s, C; e# Q' \, _! p8 D    “明天那場你爭取出到三劍……不，如果能堅持到四劍再把對方打倒，那是最好不過。”

    唐三十六湊到他耳邊說道：“有人在天極坊下了重注，賭明天如果你落場，不會出三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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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G- \7 X, f3 ]' Y* e/ {    陳長生怔了怔，問道：“天極坊就是有天機閣背景的那家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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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6 r! _% c  v3 ^  f    唐三十六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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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6 g% r4 n7 l# b$ M1 r+ L    陳長生問道：“這樣做……天機閣難道不會生氣？”

    唐三十六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說道：“我家今年收了天香坊，天極坊想要示好，才會暗中給這邊通氣，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知道？”

    陳長生有些吃驚，問道：“難道你們四大坊暗中一直有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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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不然怎麼掙錢？”

    “這……不是在騙那些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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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那些人下場落注，不就是等著被我們騙？”

    陳長生很是無語，過了很長時間後，有些不好意思問道：“幾劍？”

* x+ g1 @+ E; H. \    唐三十六說道：“四劍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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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l4 p8 E% @! [: {* P( z; h    陳長生想了想，依然很不好意思，問道：“那……幾成？”

    唐三十六看著他，像重新發現這個人一樣，說道：“可以啊，知道事先就談價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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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離開周獄的時候，折袖說過要加錢……我想這錢還是應該由我來出。”

& Y* v0 `- W$ i- z    唐三十六想了想，說道：“有道理，利潤總數分你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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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覺得不錯，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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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在旁說道：“真不明白折袖和你們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像我們這些山裡的淳樸孩子，有肉吃，有皮衣穿，就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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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W! v; r0 q& G% ]1 v$ o  v) {    唐三十六看著他嘲諷說道：“看看你現在這恬不知恥的模樣，還好意思說自己淳樸？”

" U' h  k* S' m# Z2 F/ k    軒轅破有些生氣，說道：“我哪裡像你說的那樣？我家鄉可沒有你這麼狡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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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  Z6 M9 P6 i7 M1 l% p/ V/ {    陳長生不想聽軒轅破站在大榕樹上狂喊什麼京都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這麼多人，趕緊主持公道說道：“你現在確實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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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聞言大笑，說道：“你看，連陳長生都這麼說。”

$ \# y2 B* s# C8 \& X4 k    軒轅破很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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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拍了拍他的腰，安慰說道：“但也不怪你，誰和唐棠這樣的人在一起待時間長了，都會有些自戀，甚至有些不知羞恥。”

* s. F1 B" C# D: Z    唐三十六笑容驟斂，好生惱火，換成軒轅破開心地大笑。

% U  v9 [# o3 C% t6 f: B# ~. I' u    便在這時，湖對面的院墻那頭，也隱約傳來了一陣笑聲。

7 b# q* b( `8 t# {0 G    “哈哈哈哈，快看……樹上那三個人就是國教學院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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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W7 {7 @- }% x7 A    “什麼叫三傑……小陳院長和唐公子倒也算了，那個像熊似的家夥怎麼能算。”

6 ?5 v6 B3 f0 i3 A4 u    “那個人就是軒轅破？那棵柳樹就是他從地上拔出來的？正拔還是倒拔？這人像座山似的，得有多重啊，這樹怎麼就承得住？他們就不擔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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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5 v% U1 K$ D1 v8 c& F$ m+ ?3 R' I    “國教學院的樹自然不是普通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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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T8 l8 r* j5 Z  y! @! L0 {3 j    陳長生三人很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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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 Z  y7 X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最近來國教學院看熱鬧的人太多，尤其是外郡來的很多遊客，並不知道京都的規矩，竟偷偷地瞞過四周離宮教士和國教騎兵的視線，遛到了後院這邊。

    看到院墻，當然想看看墻後的國教學院是什麼樣子，於是人們開始翻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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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對面墻外的笑聲與議論聲戛然而止，響起的是蹄聲與呵斥聲，想來那些遊客都已經被國教騎士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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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教學院重新恢復安靜，三人卻忽然沒了說話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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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喜歡最近這些天的生活。”陳長生說道。

    他自幼修道，修的是順心意，求的是長生道，天然喜歡清靜。唐三十六和軒轅破雖然正是喜歡熱鬧的年紀，但也覺得煩了，因為最近這些天著實太過熱鬧，甚至已經到了他們都受不了的程度，唐三十六看著他搖頭說道：“讓你下手重些，你卻始終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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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初次代表國教學院出戰，便一劍斷了那名離宮附院教習的一隻手，此後卻在陳長生的請求下，出手輕了很多，看著低著沈默的陳長生，他繼續說道：“如果……你真同意我的說法，殺幾個人，絕對可以讓當前的局面緩解一些，你不殺還不讓我殺，那些人還有什麼好怕的，自然一個接著一個來，天海家不就是想看著我們疲於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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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可是你難道不覺得如果就這樣一直戰鬥下去，反倒更像是在幫助我們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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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說道：“如果你想這麼理解也不為錯，可是……你自己先前也說了，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 p3 G/ F; Z- X  N; O    陳長生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前些天你說過，你如果解決不了這些問題，便要改名字。”

0 f: ~. r3 C8 ~$ V9 A' d    唐三十六有些惱火，不再勸他，想著他先前說的那句話，沈默片刻後搖了搖頭，說道：“確實有些問題，教宗大人一直不管這件事情，我們應該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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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x# [! j/ Q' r    陳長生說道：“還有件事情，想請你幫我研究一下。”

7 T' E, A# d+ j/ Z& @0 a    “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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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老闆衣服裡真的就是傳說中的六御神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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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P# ^, q  u  b# J2 f& O4 \# e    那場對戰結束之後，唐三十六對他說過自己的猜想，這時候聽到他發問，說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應該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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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v2 \7 j    陳長生沈默了會兒，說道：“怎麼才能把那件六御神甲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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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 S6 E" V- H5 Z    在說到這個猜想的時候，唐三十六自然給他介紹過六御神甲的來歷，那本來是天涼王家的寶物，後來被朝廷強行徵入宮中，現在又流入了天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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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看著他不解問道：“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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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6 r) |7 U. ]4 q& K8 ^+ ^    “我想把他送還給王破。”陳長生說道：“感謝他在潯陽城裡的幫助。”

$ J" Y* @! ]+ a$ X9 `% ?    唐三十六有些不高興說道：“我幫了你這麼多，你怎麼就沒想著送我點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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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1 R6 z  O5 F0 g    “不高興，憤怒，怨恨，殺戳的渴望……這是被欺壓、被挑釁後最容易產生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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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8 y6 ~* O0 e* n5 j; C6 H7 {    天海承武站在欄畔，看著微有霧氣的湖面，感慨說道：“我就是想看到陳長生殺人，無論是被逼的，還是衝動之後下的結果，只要殺人就好，如此不停地殺人，手上沾滿鮮血，變成蘇離那樣的人物，那麼他還有什麼資格與我們的人爭，還有什麼可能成為下一任教宗呢？誰能想到，他這般小的年紀，這般強大的實力與奇遇，竟依然能夠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心態，到了現在，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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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5 V% z+ h" Y% r0 U+ b    他轉身望向桌畔的那人道：“我很好奇，你對他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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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起風雷　第四十章 澄湖樓偶遇
  
/ @: c  z, c) L5 D/ \    欄是酒樓的欄杆,桌是酒桌,酒樓是京都最出名也是最昂貴的澄湖樓,這裡當然是用來吃飯的,有資格陪天海承武吃飯的人極少,徐世績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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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 o! o& k1 b. y& w    作為名義上的、同時也是舉世皆知的陳長生的未來岳父,他現在對陳長生的觀感很複雜。去年,東御神將府因為這個鄉下來的少年道士被弄的灰頭土臉,被整個大陸所恥笑,然而他事先哪裡會想到,陳長生居然會是教宗看好的繼承者,他又哪裡知道,那位計道人居然就是曾經無比風光的商院長……每每想到這件婚約,他對早已回歸星海的父親便會生出很多怨言,明明婚約的背後隱藏著這麼多事情,為什麼你事先不對我說清楚？

  P& I; B0 |3 l" r8 t' y    觀感複雜,心思自然也很複雜,徐世績對這門婚事的態度也變得有些難以捉摸,昨日收到天海府的邀請時,他便想到,這位以老謀深算著稱的天海家主,或者便是要逼自己表態,於是來到澄湖樓後,他基本保持著沉默,尤其是當天海承武談到陳長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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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承武微笑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想法完全瞭然於胸,淡然繼續說道：“勝雪在北面修行勤勉,以戰提意,已經成功破境聚星,年後應該會回京都再觀天書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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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 e7 h9 V    徐世績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提到天海勝雪,雖然天海勝雪是天海家第三代最優秀的年輕人,也是聖后娘娘最欣賞的晚輩之一。

    “年初大朝試的時候,勝雪做的那些事情,誰都瞞不過,但這孩子是個聰明人,也沒有想瞞誰,說起來,這應該算是把陽謀用的相當不錯……但對他自行其事,我還是有些不高興。一個家族太大,裡面的人們難免會有各自的判斷與想法,然而如果家族面臨著壓力的時候,那些單獨的想法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必須把所有的力量集合在一起,才能保證整個家族繼續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所謂覆巢之下……連巢都保不住了,你還想保住自己的那顆蛋,豈不是很滑稽的事情？”

% p' {# s/ O7 `# w8 N% h+ z    聽著天海承武這番看似輕鬆的笑談,徐世績的心情更加沉重。他怎麼可能聽不懂這段話的言外之義。所謂正確的道路,當然就是天海家要取陳而代,繼續統治人類世界的道路。所謂對天海勝雪的不滿,當然實際上是對他的警告,不要生出太多別的心思。

& ?8 c9 y3 X- U    “姑母最近沒有說什麼話,所以京都裡有很多人產生了誤會。”無論在皇宮還是在朝堂之上,天海承武提到聖后娘娘時都用尊稱,只有在非常私密的場所裡,才會稱之為姑母,這不是一種隱性的提示,而是赤裸裸的力量炫耀,他轉身盯著徐世績的眼睛說道：“他們卻忘記了一點,姑母畢竟姓天海,她難道忍心看著家裡的所有人都死光？”

    徐世績知道不能再聽下去了,說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教宗大人也一直保持著沉默。”

    這說的當然是最近京都最熱鬧的那件事情,國教學院與其餘諸院之間的對戰。天海承武斂了笑容,說道：“當所有人都不明白的時候,那麼必然有其深意……我總覺得教宗大人是在用這種方法讓陳長生儘快地成熟起來,甚至有時候我覺得教宗大人是在揠苗助長。”

2 b6 z# G0 [0 \, Z) _    徐世績微微皺眉,心想自己那個便宜女婿是公認的沉穩早熟,十六歲不到便已經快要摸到聚星境的門檻,更是前無古人,除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還真沒有人能及得上,教宗大人居然這樣還不滿意,還想他更快成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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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姑母,誰能想明白教宗大人的心意？”天海承武轉頭望向湖面上的淡霧,緩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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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D/ [8 a1 R+ w6 y1 L5 R    徐世績更加不明白,心想如果教宗大人是想通過天海家和國教新派勢力來磨礪陳長生,天海家為什麼始終沒有動用真正的手段？

    “從梅裡砂開始,一直到現在,離宮始終在為陳長生造勢,我若要逆勢而行,需要花的力氣太大,那麼我為何不順勢而行？我就讓人不停地去國教學院挑戰,陳長生如果能夠撐過這段時間,想必無論實力境界還是心志都會得到很大的提升,但如果他撐不過去呢？”

    天海承武臉上泛起一道嘲諷的笑容,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很多人在想什麼,覺得我天海家不停派那些人去國教學院挑戰,是在為陳長生送祭品,就像是往一堆篝火裡不停地添加木柴,根本沒有辦法壓熄,反而會讓那堆火燒的越來越猛烈,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某一天,忽然落下一根大樹,這堆火還能繼續燃燒嗎？又或者,忽然沒有木柴往裡面添了,這堆已經狂暴燃燒了這麼長時間的火堆,會在多短的時間裡熄掉,或者會不會燒著它自己身後那片樹林？既然離宮要造勢,我就幫他們把這場聲勢推到最高處,然後再讓他轟然倒塌,到那個時候,我要看看陳長生如何還能夠承受得住這種落差,教宗大人對他的磨礪,會不會直接把他磨成一堆沙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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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世績微微挑眉,說道：“烈火烹油,最終往往確實是淒涼收場,只是……如果最後真的動用強者,只怕離宮那邊會出面阻止。”

+ `, H+ B4 m/ Q  \    天海承武瞥了他一眼,微諷想著都已經到了此時還如此作偽,也不知道姑母當初是怎麼選中了你。

/ j; `( s9 J8 Y    “有一個人……可以確定擊敗陳長生,而且就算教宗大人也沒辦法挑出半點不妥之後處,因為她年齡比陳長生還小,同樣現在也還沒有聚星成功。”他看徐世績淡淡說道：“再過些天,你家鳳凰兒就要回京了,姑母對你家鳳凰的寵愛,舉世皆知,離宮想要替陳長生造勢,我們為何不能替你家鳳凰兒造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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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世績知道今天這場談話終於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她畢竟年幼,如何承擔得起事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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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阻止國教學院復興的勢頭,甚至藉此讓陳長生的教宗之路戛然而止,對他那位天才的女兒來說,都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問題在於,國教學院這場風波的背後,隱藏著兩位聖人的角力,徐有容縱使是天鳳轉世之身,但畢竟尚未成年,如何能夠承受得住那些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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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清楚一件事情,從周通到很多人,這些天看似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實際上是一直在配合南方那位聖人行事

' r" Z5 t6 [, y6 u    天海承武看著煙波浩渺的湖面,想著那件事情,即便權高位重、性情冷酷如他,也不禁有些嚮往,感慨說道：“南北合流今年或者真的有成事的可能,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教宗和姑母才會表現的如此平靜,雙方只能爭勢,不便落實,所以你不需要擔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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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J* h( Y, O7 b    撤席下樓。

    像天海承武和徐世績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自然走的不是尋常客人走的通道,而是澄湖樓專門留出來的一條別道。誰都沒有想到,按道理來說絕對不會出現兩批客人相遇的別道裡,今天還真有兩批客人遇著了。

    和天海承武與徐世績迎面撞著的是三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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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教學院的三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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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起風雷　第四十一章 擋道者死

    陳長生先看到的是徐世績。那張肅冷的臉瞬間讓他想起去年天道院外那輛馬車裡的剪影，然後他才注意到走在徐世績前面的那位中年男子。那名中年男子眉眼之間頗有英氣，有些眼熟，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但從二人的先後位置便能猜出這人的身份地位應該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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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徐世績行禮，因為他是晚輩，這是必要的禮數，他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同樣是禮數，而且他確實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什麼。雖說大朝試之後，徐世績對他的態度明顯有所改變，還請他去東禦神將府吃了頓尋常家宴，可是那場家宴的結束也不是太過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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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b5 k9 h/ x, i    ——那封婚書的旅行到現在還沒有抵達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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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身的時候，發現唐三十六正在對著另外那個中年男人行禮。這是很少見的事情，因為唐三十六是個非常不重視禮數，更準確地說，是很鄙視世間那些繁文縟節的人，當初即便對著梅裡砂大主教，他也沒有這般規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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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7 N4 g& D3 S# f8 d* n3 `7 Z7 A    天海承武看著唐三十六問道：“你爺爺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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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天海家家主的身份地位，需要他主動問候的人，放眼整個世界也已經不多了，即便是汶水唐家，也只有那位老太爺有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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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笑著應道：“身體特別棒，家裡來信說，現在一頓還是要吃四碗飯，夜食更是天天不落。”

    說話的時候，他很乖巧，特別像一個懂事的晚輩，完全沒有平時囂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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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更加吃驚，心想這個中年男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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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6 ^6 R7 Q8 x    徐世績這時候對他說道：“過些天，容兒要回京，找時間來府裡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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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這話，過道裡瞬間變得安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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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o  o/ U" E! s5 ?3 q    天海承武望向徐世績，緩緩瞇起了眼睛。

    陳長生才知道原來……徐有容要回京都了，沈默了會兒，看著徐世績很有禮貌地回應道：“您知道最近國教學院事情比較多，不確定到時候有沒有什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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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徐世績說出這句話後，唐三十六的目光便一直在他與天海承武之後間來回，想要看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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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承武忽然笑了起來，然後緩緩斂沒，望向陳長生說道：“既然事情多，還有閒情逸志來這裡吃飯？”

    只是簡單一句問話，陳長生便感覺到了極強大的威壓，尤其是對方聲音裡的寒意，竟似乎要把他道心凍凝一般。

; |: z1 g! a- q7 L( N9 n    便在這時，唐三十六極富特色、特別無賴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聽說您最喜歡在澄湖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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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的是天海承武。

    天海承武靜靜看著陳長生，沒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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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也不尷尬，笑著繼續說道：“您知道的，前些天陳長生和周自橫那一戰，我掙了不少銀子，東湊湊西湊湊，湊夠了銀子，把這座樓買了下來，今天我們就是來收樓的，從明天開始，澄湖樓就得歇業重新裝修，這些天可能您就吃不著藍龍蝦了。”

    天海承武望向他，微嘲說道：“小孩子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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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微笑說道：“只是和您說一聲，再過些天秋高氣爽食蟹時，這樓可能也來不及開，可能得讓府上管事再去覓個好去處。”

( j  n; Y( ?6 R0 c* R: L5 K, ?- c& O- x    天海承武看著他說道：“這些年來，越來越少人敢當面挑釁我，不愧是唐老太爺最喜歡的獨孫，膽氣果然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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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E6 g: s2 K$ q: ^+ ]# z6 Z  h    唐三十六睜大眼睛，狀作無辜道：“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天海承武笑了起來，感慨說道：“原來只是想讓國教學院熱鬧熱鬧，現在看來，得讓你們吃些苦頭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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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不窄，但也不寬，尤其是有軒轅破像座小山似的身軀橫在當中。

    天海承武向前走去，國教學院三個年輕人便要讓道。

+ K0 ?3 u& |6 {8 ~" B7 q    軒轅破已經感覺到場間的氣氛有些緊張詭異，看著對方就這樣走了過來，很是生氣，便準備用自己的身體迎上去。

) K- C$ [+ q, G4 s) h; y1 `    然而，這不是熊族部落裡孩子們鬥氣，也不是國教學院同窗之後間的玩耍。

# }: g2 v, G7 R    唐三十六神情微凜，閃電般伸手抓住軒轅破的腰帶，真元暴起，生生把他抓住推向一旁的墻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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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的一聲，墻壁被軒轅破直接撞垮了，煙塵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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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2 U) H: V& N/ J" N# }    陳長生早就覺得這名中年男子有些問題，在唐三十六轉身避讓的同時，便已經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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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承武就這樣負著雙手，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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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世績看了陳長生一眼，也隨之離開。

% M: f- H* F2 ?+ L& y- d    “你怎麼回事！”軒轅破坐在地面的磚石廢礫裡，又茫然又憤怒，不明白唐三十六為什麼會忽然向自己出手。

9 I6 Q$ f- P6 `5 K# u1 v    忽然他發現唐三十六和陳長生都沒有理會自己，下意識裡回頭望去，只見身後有十餘張桌子，桌邊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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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別道墻壁的那邊，便是澄湖樓的一樓大廳。

    他們把墻壁撞垮了，便等於來到了大廳裡。

, \3 a% Y+ M4 B3 ?7 w' N9 Q) }    明明應該是熱鬧嘈雜的酒樓，這時候卻彷彿比皇宮還要更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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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道目光，落在陳長生三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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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資格、有錢在澄湖樓吃飯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很多都是朝廷官員、離宮主教，最不起眼的，也是些名聲在外的青年俊傑。

    國教學院如今在京都非常出名，他們自然認得陳長生三人，先前墻壁垮時，有很多人看到了天海承武的側臉，更早些時候，甚至有人隱約聽到了那邊的爭執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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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能確切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陳長生三人和已經離開的那位大人物之後間發生了些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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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M! C! J4 \+ n    那不是普通的大人物，那是天海家的家主。

    無論是靜宰相還是六部尚書，無論是國教六巨頭還是青藤諸院院長，都無法及得上那個人在大周朝的權勢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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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陳長生三人居然毫髮無損？那個叫軒轅破的熊族少年雖然有些狼狽，但他居然沒有死？

# e/ J1 h5 {- j5 ~( B8 D+ x6 E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叫樓間眾人如何能不震驚，如何能不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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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沒事兒，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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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故事裡的大掌櫃循例登場，唐三十六很有澄湖樓新東家的自覺，向四周揖手微笑說道：“繼續吃，我可不會給你們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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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話，他便帶著陳長生和軒轅破往樓上走去，便在這時，先前隱約聽著別道裡談話內容的一人，當然也是位好事者，站起身來問道：“唐少爺，難道澄湖樓真要歇業？”

8 n# O  \/ l% C7 V$ O5 V    唐三十六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上回頭望向樓裡眾人，說道：“確實如此。”

4 M7 T6 F+ Q; E- G5 ^: I    澄湖樓大廳裡響起無數議論聲，又有人問道：“眼看便是蟹肥時，您這不是要愁死我們嗎？”

    又有人問道：“唐少爺，就算準備裝修要歇業，也得有個時間吧？何時宏圖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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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c" K, }$ @9 Q  g4 q" c. S    唐三十六看著眾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這主要得看我什麼時候有空過來打理生意。”

    聽著這話，想著其中隱藏的意思，樓間一片嘩然。

( l4 i# O3 _9 M  t6 y3 n0 Y6 i4 u7 ^    現在誰都知道，唐三十六是國教學院的學生，所謂什麼時候有空，主要是看他什麼時候有心情，他什麼時候心情能好起來，當然就是國教學院沒麻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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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Y. @0 e' u    澄湖樓乃是京都生意最好、同時也是最為昂貴的酒樓，日進斗金都無法形容這家湖畔酒樓的掙錢速度，唐三十六為了不讓天海家那位大人物吃上藍龍蝦和秋蟹，竟捨得這麼多錢長時間歇業，眾人不禁震撼無語，心想果然不愧是汶水唐家的獨孫，真真任性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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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1 z9 T8 D2 G0 P4 k$ g    頂樓欄畔唯一的那張桌子早已收拾的乾乾凈凈，十餘碟清爽的果蔬小菜擺在其間，又有三種清茗隨意享用。軒轅破沒有這樣的生活經驗，看著那些產自諸名窯的名貴瓷器便覺得有些棘手，心想這般薄，不小心捏碎了怎麼辦？這般白，不小心弄髒了怎麼辦？

2 t. [, l$ ]6 o1 [; ], g3 K" v/ _. Z% L    “你這未免也太任性了些。”陳長生看著唐三十六搖頭說道。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那老家夥最喜歡吃澄湖樓的藍龍蝦，問題在於，他讓我的心情不好，我憑什麼讓他心情好？”

- C7 I: s' u% y: L) D    陳長生說道：“那也不至於把銀子不當銀子。”

    唐三十六說道：“我比較富有。”

9 U9 j# v+ r# Q: o9 M' I6 F9 s! u4 a    這句話他說的很平靜，很淡然，沒有任何吹噓的念頭，只是做解釋，唯如此，才讓陳長生無話可說，同時想起來去年在李子園客棧，自己第一次請唐三十六吃飯的情形，又想起來當時唐三十六說自己和徐有容都是很讓人無話可說的朋友，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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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h9 O; X$ Q, R+ L    “對了，那位……究竟是誰？”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來這個重要的問題。

7 g( l# U, {' x3 j    “天海承武，現任家主。”唐三十六說道：“聖后娘娘的親侄子，換句話說，如果將來娘娘不想把皇位還給陳氏皇族，他就最可能成為我大周的下一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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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這才知道原來竟是這位大人物。

    軒轅破從頂樓湖居裡的豪華陳設的震撼中醒過來神來，想著先在一樓唐三十六做的事情，埋怨道：“你剛才為啥攔著我？你怕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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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P: K( R% D0 I& F/ `/ N/ Q    唐三十六嘲諷道：“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你不讓道，當場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軒轅破哪裡服氣，說道：“就他那麼瘦弱的樣子，我隨便都能撞他三個跟頭。”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我大周朝有數的聚星巔峰強者，還能讓你給撞翻了？你以為他是湖邊那些樹，隨便讓你這個狗熊撞？”

2 P3 v4 l) |5 j# D2 `! t* L    軒轅破楞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位聚星巔峰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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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t. p% ?2 |) s4 A6 [    陳長生回想著先前在別道裡的畫面，尤其是天海承武當時的神情，忽然間覺得樓外拂進來的湖風變得非常寒冷，因為他的心裡生出了一道寒意——這位天海家主當時真的動了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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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起風雷　第四十二章 一盤藍龍蝦引發的血案

& Y7 r/ ~; Z0 C4 t  |        如果當時他們三人不讓道，天海承武或者會看在教宗和唐老太爺的面子上，只隨便教訓一下自己和唐三十六，但如果攔在道前的是軒轅破呢？要知道對他這樣的大人物來說，軒轅破的命和螻蟻根本沒有任何分別。

　　陳長生很快便得出了結論：如果當時唐三十六沒有伸手把軒轅破推到墻上，天海承武絕對不介意殺死軒轅破。

( N! S) C) {2 U( F　　他是聚星巔峰的強者，隨意出手，軒轅破都是個骨折身死的下場。

　　到現在，陳長生都還無法忘記當初在潯陽城裡，面對梁王孫的金剛杵、尤其是畫甲肖張那柄恐怖的鐵槍時的可怕感受。而天海承武無論境界修為還是殺伐意志，明顯要比梁王孫和肖張更強更厲更老辣。最關鍵在於，他是天海家主。除了陳長生和唐三十六這樣背景極為深厚的人，像軒轅破這樣的普通人，他殺便殺了，整個大陸有誰敢說一個字？便是白帝夫婦都不會說話。

7 r; D( ^4 `* j% o　　過了片刻，陳長生才擺脫了心裡的那道寒意，望向唐三十六認真問道：“以前你不是經常對天海家表現的不屑一顧嗎？”

$ r3 P' P$ R. z* C$ Q2 @　　唐三十六臉色有些難看，說道：“我說的是我爺爺，什麼時候說過我自己了？”

$ ]% O/ Y* o: i  A; J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去年金長史第二次請咱們吃燒烤的時候，你說過，後來大朝試看見天海勝雪的時候你說過，再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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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h- Q$ h! d& a　　“行了，趕緊打住，什麼重要的事兒，值得你拿出解天書碑的力氣在這兒回憶？”唐三十六惱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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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看著他嘲笑說道：“你也就會欺負我，在這些大人物面前，一點都不硬氣。”

　　唐三十六大怒，說道：“你們拎拎清楚，那可是天海家的家主！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再說我哪裡不硬氣了？沒聽那老家夥走之前說的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人敢挑釁他！那麼現在是誰挑釁了他？是誰讓他吃不著秋天的螃蟹、藍血的龍蝦！說啊！”
0 [+ R3 z3 S6 M- T3 f$ l2 @5 a# I
# b; c/ L/ \. E$ N& W+ [　　便在這時，樓梯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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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不是今天請的正客，而是一位駐守國教學院的離宮教士。

　　唐三十六神情微凜，看著那位離宮教士問道：“出了什麼事？”

. E' K2 q$ H) k6 J) e" Y; n　　那位離宮教士有些情緒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問道：“聽說……先前您頂撞了天海家主數句？”

　　用唐三十六的話來說，那叫挑釁，但在京都各大勢力看來，他只是汶水唐家的晚輩，天海承武是絕對的長輩，所以叫做頂撞。

: w$ z, I& I% T) \6 P# p) D- h　　當然，用頂撞這個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為了唐三十六考慮，

7 f( o- S) c9 x- u　　“直接說什麼事。”唐三十六有些不耐煩說道。

　　那名離宮教士也不說話，直接取出厚厚一疊信放到了桌上，然後望向陳長生說道：“陳院長，請您過目。”

　　說完這句話，他便離開。

　　陳長生拿過那些信，依次拆開。

( N9 p' i+ b) E4 P2 @% O+ m, M　　湖居裡異常安靜，唐三十六和軒轅破的視線一直落在那些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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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f9 Q4 {, U　　其實他們都已經猜到了這些信裡是什麼，因為最近這二十幾天，國教學院收了很多封這種信。

* [2 D. v+ v; a6 ^( @( ^　　果不其然，信裡是挑戰書。

　　這裡一共有四十幾份挑戰書。

: U. B( Z8 ]* z0 F8 E　　陳長生只是草草瀏覽了一遍，沒有去看是誰來挑戰國教學院，只是覺得這些挑戰書真的有些重。

　　天海承武離去前說，以前只是想熱鬧一番，現在則要讓國教學院吃些苦頭……苦頭很快便來了。

' w, i4 U# i! z( `　　距離剛才別道裡的衝突才多長時間？便有這麼多的挑戰書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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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甚至彷彿能夠看到，無數挑戰書像雪花一樣地飛進國教學院裡。

　　十二連勝？二十幾場連勝？那有什麼用，有什麼意義？無數的強者，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整座國教學院淹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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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當今人類世界的第一世家。

　　天海家實在是太可怕了，不要說國教學院，就算是離宮，想要應付只怕都會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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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讓別人吃龍蝦……別人就要讓我們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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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9 ^1 t: e2 n3 ^. t, Z$ R/ g- @2 T3 M; B0 o　　陳長生看著唐三十六，嘆了口氣，說道：“當初你說要淹死他們，現在我們馬上就要被淹死了，怎麼辦？”

5 y9 g+ ?1 b: U2 U- d9 E3 r  X4 s0 I　　話音未落，樓梯間傳來碎碎而急促的腳步聲，珠簾被掀起，又是清脆的撞擊聲，然後是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

9 o9 |+ a: F; b1 @! \　　已經有些天沒有聽到的聲音。

5 z/ E: W# y) z  m　　酷熱的盛夏，湖畔的澄湖樓頂樓湖居，借陣法引來徐徐湖風，最是清涼怡人，乃是京都最舒服的地方，所以只有天海承武這種大人物以及唐三十六這個新東家才能登樓。

% E' [& S% [& L& U　　這時候來到陳長生身前的小姑娘，卻比湖風更加清涼，沁人心脾。

. Y. @0 x  J6 @　　落落看著他嘿嘿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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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清稚的眉眼，陳長生頓時忘卻了那些煩惱，笑著說道：“傻笑什麼？”

8 C( b, v7 o+ |2 k　　落落理直氣壯說道：“太久沒有看到先生，沒有受先生教誨，難免會變得有些傻。”

　　這句話說的非常不傻，隱隱有不高興的意思，陳長生也不傻，哪裡聽不出來，於是只好裝傻。換作往常，軒轅破這時候肯定已經單膝跪在落落身前行禮，唐三十六肯定酸味十足地調侃他們師徒二人，但這時候湖居裡很安靜，軒轅破和唐三十六看著桌上那厚厚一疊挑戰書，已經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想著以後每天要不停地打來打去，只怕連吃飯上茅廁的時間都沒有，覺得好生痛苦。

　　落落這時候才發現二人的異樣，好奇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 N, Z3 e2 X  u: C- ?& e4 A! Q* F　　唐三十六這時候才醒過神來，望向落落，眼睛變得明亮無比，說道：“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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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J7 M9 q* w  q　　陳長生哪裡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走到桌前，將那些挑戰書扔進唐三十六懷裡，同時擋住了落落的視線，說道：“上菜吧。”

　　落落有些好奇地從陳長生身後探出頭來，看著唐三十六說道：“怎麼了？”

( ]2 }# G1 }7 q$ t- f1 G　　唐三十六看著陳長生的眼睛，明白如果自己真的向落落開口求助，自己回國教學院後的日子，肯定要比獨自承受這些挑戰更加悽慘，所以很堅定又很自如地轉了話題，說道：“澄湖樓從明天開始就要歇業了，我們把他家存著的藍龍蝦都吃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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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起風雷　第四十三章 世間最貴重的禮物

* K5 k2 D% Z% c    今天這場宴請，主要請的是落落，但為了讓她能夠找到理由離開皇宮，所以還請了一些陪客，比如陳留王、茅秋雨，還有辛教士。擬名單的時候，陳長生沒有在意地位差異和敏感之類的問題，只是想順便感謝一下那些曾經幫助過國教學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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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H4 O  B" N    陳留王來了，茅秋雨沒有來，辛教士來了，但看著場間這些人，想了想自己的身份，留下了禮物便先行退走，得到了唐三十六的讚揚以及軒轅破的不解。

3 [7 b" p  |) z# x/ p7 j    美食佳餚清梅酒，湖風以及年輕人。

    陳留王與眾人最不熟，但不愧是能夠在京都裡堅持到現在的唯一的皇族成員、唯一能夠得到聖后娘娘欣賞的晚輩，說話行事極其平和自然，沒有過多長時間便與陳長生熟了起來，待最後一道菜上後，他想著先前來時路上聽到的風聲，有些不確定問了聲。

6 {: A. k  [5 K+ v# q' C    “那件事情是真的？”

. W/ t" u' p, V0 c$ r8 m( C: \% b    落落好奇問道：“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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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9 @% P5 B    陳留王把先前澄湖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還提到了後續發生的事情。

1 i9 V* I) D6 v, T; e- @    陳長生見事情瞞不過去，示意唐三十六把那些挑戰書拿了出來，說道：“總感覺有些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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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留王看了看那些挑戰書，搖頭說道：“大人物的小兒戲，往往也有深意，你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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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8 T: h( z$ p: i( H; @6 v9 c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畢竟是國教學院的事情，我們自己先處理，如果實在不行，說不得只好進離宮去求見教宗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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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落看了陳長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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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3 ^- f9 i) w* s/ O9 D    陳長生夾了一筷子腐乳空心菜到她碟子裡。

: E) e2 W$ _( {    落落懂了，輕聲說了聲謝謝先生，便低著頭繼續吃菜，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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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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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為什麼國教學院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您都不對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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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宮裡住的還習慣吧？噢，我忘了，你來京都最開始那段時間，都是住在宮裡的。”

    “先生，那個周自橫真的是聚星境嗎？先生你真的只出了一劍就把他殺了？”

    “說起來，金長史為什麼不肯進院？就因為他不喜歡外面那些國教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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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m& S: ]4 h" y+ M    “先生，唐棠那個家夥現在真的有這麼強嗎？”

    “你覺得陳留王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覺得不錯，但你也知道，我的朋友很少，也不怎麼會看人。”

    “先生，唐棠現在難道比我還強嗎？應該沒有吧，既然他都能十二連勝，如果我代表國教學院出戰，會不會一直連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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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m* W$ ~6 E# s! T) ?# X5 m$ L    “不知道為什麼，唐三十六一直不喜歡他。”

    “先生……”

0 T: i5 W# W! i    當然不是話不投機，也不是刻意顧左右而言它，雖然最開始的時候，陳長生確實是這樣想的，但到後來，只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在進天書陵之前，尤其是軒轅破和唐三十六都沒進國教學院之後前，這座占地千畝、無比闊大的學院就只有他和落落兩個人，那時候傍晚在湖畔散步，或者在大榕樹上發呆的時候，他們也會做些這樣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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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湖面上的金波與遠處的離宮，伸手揉了揉落落的腦袋。

! X! z7 r' D# N/ ?* E, Q5 R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沒有看落落一眼，手便準確地落到了她的頭上，因為這個動作他做過很多次，而落落永遠就坐在那個位置。

! d, S$ ]( }3 ~+ @4 T. x    梅裡砂回歸星海的那一夜，其實他們就已經預見到了現在的局面，上次他們見面的時候也已經討論過這件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最麻煩的是，每個人永遠都沒有辦法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親人朋友同窗師長乃至國族傳承，所以你永遠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做選擇或者說做決定，你總要考慮前面的事情，還要考慮後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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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不會推卸自己的責任。”落落從他的手掌下掙出來，站起身和他一起望向離宮的方向，說道：“但你們怎麼就沒想過我是國教學院的學生，也需要責擔這邊的責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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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7 [' v' }; h: J, I, O! j0 O    “因為……你首先是你父親最珍愛的女兒，是八百里紅河無數妖族子民愛戴的公主殿下。”

    陳長生看著她說道：“至於國教學院，這邊有我還有唐三十六，你不用擔心什麼。”

$ N  J# R: y0 H+ p    從潯陽城歸來後，他發現京都局勢已經非常緊張，天海聖后與教宗陛下開始展現自己的力量，很多人都開始、被迫站隊，他不讓落落理會國教學院的事務，就是因為他不想讓落落站隊，因為如果落落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整個妖族的態度。

$ y) w' ?' }6 t9 h9 T    “可是……”落落低頭看著湖水裡大榕樹的影子和她和陳長生的影子，說道：“我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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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e7 s3 V5 D* r& r4 K    陳長生安慰說道：“過段時間，如果局勢能夠稍微明朗些，或者就不會這麼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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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來自西寧鎮的少年，哪裡懂得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就不會有結束的時候。

2 j2 `2 M) u8 [$ o4 L    落落是來自白帝城的公主，她當然懂得，所以越發難過。

    看著她的模樣，陳長生有些不忍，轉了話題：“前些天夜裡，折袖他們都挑了一把劍，你也挑一把，嗯，還有很多不錯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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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1 i2 }+ x4 k1 y    他想著國教學院每個人都有一把從劍池裡歸來的劍，落落自然也不能例外，而且她如果想到這是國教學院學生的特權，或者會覺得開心。

, D) m# Y8 n6 v6 M' }    至於落落會挑什麼劍……他沒有怎麼在意，當初之所以沒有輕易答應莫雨要越女劍的要求，除了他真不認為自己有給她的義務之外，更主要的也是想著落落還沒有挑過，像越女劍和流光劍這種比較偏女性化的劍，得先給她留著，她不要的再做處理。

    果其不然，聽說國教學院每個人都有一把劍池的劍，落落開心了些，但沒有立刻就選劍，只說讓陳長生先保管著，以後再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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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她繫著腰間的落雨鞭，忽然想到她貴為妖族公主，連千里鈕都有十粒，還有落雨鞭、帝獠牙這些百器榜上的神兵，只怕對那些曾經的名劍不怎麼感興趣。

/ v: N5 Q6 n, o/ U    “嗯，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小禮物，如果……最後我能弄到手的話。”陳長生看著她說道，想著如果自己真的能夠再進入周園，再學會王之策當年的手段，就把周陵四周的那些天書碑變成小黑石，送一顆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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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W$ B, C% X    把天書碑當作禮物……

    他肯定沒有想過，如果這真的變成現實，那麼這必然會是有史以來最貴重的一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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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三卷：起風雷　第四十四章　黯然銷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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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落絕對想不到陳長生說的禮物是什麼，但這不會影響她的心情變得好了些——先生說會專門送她禮物，這就證明在先生心裡，自己要比唐三十六和軒轅破還有折袖加起來都還要更重要些，自己在先生的心裡絕對不只是一個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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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1 k8 z' ]; |　　想到周園裡的天書碑，陳長生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問落落幫自己查的如何，這些天他也請離宮的教士們幫忙查過，還是沒有消息，他只能把最後的希望放在她這裡。

　　落落低著頭，有些不想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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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覺得嘴唇有些乾，聲音微澀說道：「秀靈族那邊也沒消息？」

　　落落抬起頭來，迎著他探詢焦慮的眼光，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說道：「秀靈族還留在大陸的都散居在草原裡，很難完全確認，但可以確定的是，沒有先生說的那位姑娘出了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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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湖裡的游魚，沉默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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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q% ?3 I: ~　　落落有些難過，小臉卻擠出一抹笑容：「先生不要慌，我再讓人查查。」

　　陳長生沒有聽到她的話，看著湖面喃喃說道：「我當時明明看著她坐著大鵬飛進山裡，離畔山林語已經不遠，雖然她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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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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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能走出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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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U! a5 \; _5 O　　她不可能像他一樣離開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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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應該還在周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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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活著，但更大的可能是已經死去。

　　這就是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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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見，她在葦堆上靜靜地睡著，多好，因為總有醒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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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很傷心，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體會這種感受，雖然在之前偶爾想到那個姑娘可能已經不在的時候，曾經體會過一些，但那是石塊下的草，還沒能掀開堅硬的地表冒出來，雖然在桐宮裡走到黑龍面前時，他曾經體會過一些，但同樣是離別，卻不一樣。

　　自己與這個世界離別，世界與自己離別。

　　大概便是這樣的分別。

" L4 R+ G6 p( L4 s* A. N" F　　然後他想起來，自己曾經答應過她要做一件事情。

　　「過兩天，我會去東御神將府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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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 y( ?$ V; I4 \" S　　落落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來，心想先生進京都後，已經去神將府退了兩次婚都沒有成功，上次徐世績已經言明，如果還想退婚，那就當著徐有容的面退……徐有容再過些天就要回京都了，先生為什麼這麼著急，不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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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Z4 R+ F6 b: D9 z' P% L) B. l　　「我答應過她……退婚。」

　　陳長生看著湖裡的游魚，眼睛不眨說道：「既然確定她不在了，那我更要做到，而且得快一些，不然我怕她以為我是在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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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m6 V# B. n  h2 d+ G　　落落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的院牆，小臉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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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明白她剛才對陳長生說出那個消息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因為她很清楚，以陳長生的性情，一旦知道那個消息後，那麼自己便沒有任何希望了。

' j* L8 Z. a4 }; C" S5 f& ]4 u　　果然，陳長生很快便決定要去東御神將府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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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那位未婚妻沒希望了。

　　更何況她只是他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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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外的金玉律隱約感受到了些什麼，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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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這一聲帶著憐惜的輕嘆，讓落落哭了起來。

　　她放下窗簾，難過地抽泣著，心想你們什麼都不懂。

　　離開的人，在人們的心裡總是會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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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離開了的人，在人們心裡的位置便將永遠無法被人取代。

1 E! X% N4 T# b　　這個道理她懂，在五歲那年，疼愛她的奶奶長眠紅河之後，她就懂了。

　　她知道自己永遠沒有可能戰勝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姑娘，因為那個姑娘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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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真的只有離開才能夠被記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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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a; O) Z, X+ ~7 I9 @　　落落抬起頭來，擦掉臉上的淚水，再次掀起車簾，望向漸漸遠去的國教學院的青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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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到了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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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e) U- y　　先生，我一定要你記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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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x! {: v. b8 p0 q* J0 ]! R  m　　她倔強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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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P1 B7 h! T, q- B　　唐三十六注意到陳長生今天的情緒有些問題，問道：「沒事兒吧？」

　　陳長生把桶裡的濕衣服搭到晾衣繩上，說道：「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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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讓朋友擔心自己，而且他總覺得周園裡的那段記憶是他和她兩個人的，於是他轉了話題：「剛才陳留王殿下要來國教學院，你為什麼不同意？」

0 @8 K' g1 y7 j; n6 W) L# t: B　　唐三十六挑眉微諷說道：「喲，我又不是國教學院的院長，有資格不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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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端著桶向小樓裡走去，經過他的時候說道：「你倒是沒說，就是那張臉難看的像是……」

　　他本來想說像死了什麼人似的，出口時卻變了。

　　「……像出了什麼大事似的。」

( X, ^9 w; c" ~8 _- L1 @　　「我這張臉如此英俊，就算給他擺臉色，又能難看到哪裡去？」

　　唐三十六接過他另一隻手裡拿著的搓板，跟了上去，說道：「我就不喜歡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 G  D1 s7 w! x) }0 K& t　　這是陳長生一直不理解的事情，問道：「到底為什麼？」

! ^4 `+ W7 N/ }1 u# I7 t　　「我覺得這傢伙太虛偽。」唐三十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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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W1 _# U8 N& r7 v　　陳長生說道：「沒有實證，就不要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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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冷笑說道：「你不覺得這傢伙無論談吐還是行事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陳長生很疑惑，心想這難道不是褒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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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v0 c: p, E) s- t　　「他是個男人，有什麼道理讓我們都覺得春風撲面？」唐三十六不屑地作出自己的結論：「必有所圖，而且所圖甚大，且離他遠些。」

  s7 o2 q! A% _# s　　陳長生想了想，這話倒有些道理，只是眼下看來，皇族被分逐諸郡，除了國教和朱洛，沒有任何強有力的外援，陳留王刻意與國教學院交好，也是能理解的事。

　　說話間二人進了小樓，放好東西后，陳長生去了折袖的房間。折袖的傷勢逐漸好轉，雖然還不能行走，但可以移動，前些天便被他們搬回了小樓裡。陳長生坐在床邊，仔細地替折袖診脈，然後取出針匣，開始為他治療，過了很長時間，才結束了今天的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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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在旁看著折袖依然蒼白的臉龐，有些擔心問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好？」

# _5 N/ i% z8 F) i+ \8 D5 y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要看他自己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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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8 r$ z* Q* [2 |. d: n　　折袖睜開眼睛，毫無情緒說道：「這點不用你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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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_: ]* ?  z4 T5 |" T6 \/ U　　便在這時，軒轅破從藏書樓抱著那厚厚一疊挑戰書來到了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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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只是第一批，聽魯教士說教樞處那邊還有一大堆挑戰書，看起來那位天海家主真的是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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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說道：「這麼大年紀，這麼高的地位，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喜歡生氣？」

3 K. k8 ?5 s2 J0 n$ T　　大西洲的藍龍蝦，整個京都就只有澄湖樓能吃到，現在澄湖樓無限期歇業，自然很難再吃到——最喜歡吃的食物忽然吃不到了，誰都會不高興，軒轅破想像著如果有人不讓自己在湖對面烤羊腿吃，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便很理解，甚至有些同情那位天海家主。

! ?* S+ u- I; j8 Q　　陳長生沉默片刻後說道：「就為了盤龍蝦……」

$ T: M' p. w+ x' x! Y2 @( F　　以天海家在人類世界裡的地位，那位天海家主真的發起飆來，還真不是國教學院能夠扛得住的，從今天開始，想必會有無數挑戰書像雪花一樣的飄來。國教學院的三個年輕人再如何能打，就算依然場場必勝，又如何承受得住這麼多場？就算打不死，只怕也得累死，就算累不死，那也真的要噁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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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8 I# n- z6 u# @　　他看著那些挑戰書，便覺得有些胸悶，就像昨天在大榕樹上說過的那樣，天天過這樣的日子，委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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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麻煩的是，在這些挑戰書裡，有一封很重，無論他還是唐三十六都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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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天心，曾經的離宮附院最強者，聚星初境，但……不是周自橫、墓老闆那種聚星初境，當年在青藤宴和大朝試裡，他只輸給過關白一個人。甚至很多人懷疑，他早就已經可以進入聚星中境，只不過因為家傳功法太過強大詭秘，所以暫時停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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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傳功法？他不是離宮附院的學生？」

　　「如果你家比離宮附院更強，換作你，你最後會選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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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G1 V+ t2 M9 V7 g　　「嗯……他是誰的兒子？」

　　「他爸叫別樣紅，他媽叫無窮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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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F% c  W+ p/ |　　「嗯……他家果然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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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J) s$ {5 c# i0 S# V# B! O　　陳長生沒有感慨這兩個名字很怪，因為即便孤陋寡聞如他，也聽說過這兩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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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名字與朱洛、觀星客一樣，都意味著天地間的風雨。

　　但他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兩位八方風雨竟然是夫妻，而且還生了一個兒子。

　　陳長生嘆道：「就算打得贏，也不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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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5 f1 Y8 {: l　　如果勝了小的，說不得人家爸媽就會找上門來。
; C) c0 T) M7 O. p
# S8 {) R% o' V7 r　　「能別像我這麼自戀嗎？」唐三十六說道：「你從哪兒來的信心能打贏對方？」

$ D$ S. e* ?3 I) w　　陳長生很想說，無論是在潯陽城外的荒野裡還是最近在國教學院門前，自己已經勝過幾個聚星初境，然後想起來唐三十六說過，這個聚星初境不是一般的聚星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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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天心當年勝不了關白，不代表他的實力就比關白差，你可以把他們兩個人的水準等同看齊。」唐三十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見過關白，你覺得自己有多少機會？」

　　陳長生回想起那天在街邊看到的那名書生，感受到的那道劍意，沉默片刻後說道：「一點機會都沒有。」

　　唐三十六說道：「那你想勝別天心，也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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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t- u' N! F- v2 i. ~　　折袖在床上再次睜開眼睛，說道：「我和他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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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望了過去，吃驚問道：「誰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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