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閒聽落花 -【名門貴妻：暴君小心點（六好夫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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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閒談

) Q" ?2 I* t, N+ }　　端木蓮生失笑，「還有？我怎麼沒看到？嗯，認親那天，你……外翁給過我一本冊子，說是他給你添的另一份嫁妝，我差點忘了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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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s/ J" O) c$ R　　「那我的嫁妝單子你從來沒看過？」

8 H4 _) m$ D0 w1 h: M0 v" ^　　「是啊，這有什麼好看的？那是你的嫁妝，是你的私產，淺淺，這一趟折騰贖產，聽說你把嫁妝都抬出去了，有沒有磕著碰著損壞的？我再買新的給你！你的嫁妝好像不多，要不，我再給你添點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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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8 l$ ?9 A" m1 k* Z2 j　　「你居然沒看過我的嫁妝單子！」李思淺一臉鬱鬱的看著端木蓮生，「那現在看！丹桂！」李思淺揚聲讓丹桂拿嫁妝單子，端木蓮生一邊笑一邊搖頭。

3 C1 l6 K. V5 X4 k  A　　「你不是還有好些事要問我？」端木蓮生提醒她，李思淺『呃』了一聲，將丹桂遞上的嫁妝單子拍在炕幾上，看著丹桂出去了，抱住端木蓮生的胳膊問道：「林相真的通敵賣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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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笑著沒說話。

$ `6 T6 X( g* o; A" t　　「整件事都是你在後面做那隻……推手？」李思淺及時的把『黑手』改成了『推手』，自家人麼，不能說的那麼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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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這個嘛……」

　　「我先說說！」端木蓮生的話沒說完，就被李思淺打斷，「我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的，但肯定開始的很早很早，到南周商人大張旗鼓買王公法貼，已經開始發動了，其實南周商人能不能買得到王公法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讓眾人知道這個南周人，記住他，記住他的商號，當然如果能買到那是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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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端木蓮生一邊笑一邊點頭，一隻摟著李思淺靠在靠枕上，神情愜意。

; I4 r0 C3 j0 J- T1 w　　「拿到王公法貼後，南周商人撤離，你讓人扮成什麼河南來的賣寶人，把王公法貼扔到林家大爺面前，一大半賣一小半送給了他，林家幾位爺麼，確實不怎麼精明，虎父生了一堆犬子，林家大爺真以為自己撞了大運，揀了大便宜了，林相公警惕不到這上頭，所以，林相公生辰那天，就出了哄動一時的巧買王公法貼的事，其實當時很多人都心懷疑惑，林相公那張法貼，到底是南周商人送的，還是真是林家大爺撞大運撞上的？都是人精子，自然知道所謂巧合，就是巧妙的讓它合，所以，那件事，其實在眾人心中已經種下疑惑。」

　　李思淺侃侃而談，端木蓮生神情漸漸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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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B/ H) Y  N$ d/ S, c% M) F　　「厲大將軍怎麼敢深入咱們腹部幾百里這事我猜不出，離的太遠，沒有能用的信息，但這肯定是你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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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 |/ @' ~" a0 u+ w% m( V/ W　　「這還不簡單麼，你在南邊帶兵帶了十來年，之前南兵是廣川王……」

7 f% H8 X! R8 t5 y6 A' J+ [3 D: m* E3 D　　「舅舅！」端木蓮生重重糾正，李思淺從善如流，「是舅舅帶的，舅舅帶兵不比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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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X4 ?) g1 u. i& e2 `　　「嗯，比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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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3 c" C! E3 W8 B" {6 E　　「不比你差，可也不會比你強，沒人比你強！」李思淺買一送一，順手送句奉承，端木蓮生臉上笑意隱隱閃動，將她往懷裡摟了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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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d/ P* k3 [% F4 C　　「南軍不是烏合之眾，厲大將軍若能這麼輕易的說潛進來就潛進來，那丟了五座城的就不是南周，而是咱們了！這是明擺著的事！」

　　端木蓮生笑出了聲，「確是如此，你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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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雖然不在京城，舅舅雖然病著，可南軍還是你的南軍，若你不點頭，厲大將軍肯定進不來，不過我不知道你扔的誘餌到底是糧食還是稅銀，哪一個是湊巧。」

　　「那你猜猜。」

　　「我想麼……」李思淺拖著聲音，捏著端木蓮生的手指扭來扭去，「肯定是稅銀，因為糧食不好帶，又不值錢，但是能燒，厲大將軍看到糧食肯定燒掉，燒了就沒了，不划算，如果是稅銀就不一樣，第一稅銀是現銀，銀子很重的，厲大將軍輕騎闖入，根本帶不走多少，肯定是找個地方藏起來，只要派人緊盯住他們，這銀子也就找出來了，其實沒什麼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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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h. P3 o" Z% e+ V% S　　「淺淺，你比朝廷那些大佬聰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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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j, k8 r8 J　　「不是我比他們聰明，是他們太聰明了，想的太多，嗯，是壓根沒想到你。」李思淺這一回沒給自己臉上貼金。

　　「之後就簡單了，你把準備好的東西扔出來，比如那個死人，林相就成了和厲大將軍裡應外合的人，不過要想讓朝廷大佬們、還有官家相信這事，肯定還有許許多多別的安排，這我就不知道了。」後面的，李思淺確實不知道了。

　　「你知道的已經很多了。」端木蓮生驚嘆而喜。

　　「稅銀找到了嗎？」李思淺仰頭輕聲問道，端木蓮生沒回答，捏了捏李思淺的鼻子，「糧草的事，是太子愚蠢，南周太子妃捎信給他，說想吃汴河的魚，畢竟是自小一處長大的，太子就讓人帶了幾車汴河魚，隨糧車往南去，若是將這幾車魚送出關，送到厲大將軍軍中讓他轉送，或是直接送到南周太子妃手中，也都無可厚非，只能讚一句太子重情，可太子遣的幾個中貴人愚蠢之極，行到昆城，竟嫌前路難走，春天要生瘴氣，竟送信到南周厲大將軍軍中，給了地址讓他們派人來取魚，被厲大將軍套出糧車信息，順手一把火燒了糧車，這件事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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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 m5 j& r/ Y　　「真要重情，當初就不該把宋二娘子遠嫁南周！」李思淺撇嘴鄙夷，「太子蠢成這樣，你真打算……太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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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蠢……沒什麼不好，挺好，齊王這樣的說聰明不算太聰明，說不聰明又有幾分小聰明的，真要即了大位最難侍候，太子麼，等太了即了位，咱們就把家搬到南邊去，昆城比京城舒服多了，以後咱們就在南邊定居，太子好便好，不好，他也不能怎麼著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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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要擁兵自重了！李思淺輕輕吸了口氣，將臉貼在端木蓮生胸前，這京城沒有他牽掛的人，可她母親兄長都在京城，她不想離開京城，不過雖這麼想，李思淺卻沒開口，事情還早，誰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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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感恩

# t  U2 k  I# \, N4 b　　「大爺呢？他不也是皇子麼？」李思淺仰頭看著端木蓮生，端木蓮生臉色一黯，「他立過血誓，哪怕國祚斷絕，也不許他承繼大寶。」

, @4 l6 q. q9 E　　李思淺抽了口涼氣，這是兒子，還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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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D8 w3 L. J" p　　半夜，端木蓮生又被內侍宣入宮中，官家夜不能寐，又叫端木蓮生去守夜了，李思淺送走蓮生，支著頭呆了半晌才又重新躺下，她查到的那些事，還是過幾天再告訴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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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黃婆子過來稟了安置林相公家女眷的事，偷看了李思淺一眼，又偷看了一眼，遲遲疑疑的陪笑道：「二奶奶，還有件事，世子妃聽說了林家的事，這會兒現要打發人去接林大娘子過來，說是不放心她，要接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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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眉頭身蹙隨即鬆開，點了點頭，她要接，就讓她接吧。

　　天近傍晚，黃婆子尋到枇杷院，二娘子把林大娘子留下陪她。李思淺這回眉梢都沒動，留就留吧。

8 A/ Z% ~" x. O) Y$ L. f' ]  A/ Z　　端木蓮生直到第二天早朝後才回到府裡，剛進了二門，林大娘子不知道從哪兒閃身出來，不等端木蓮生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端木蓮生面前，連磕了幾個頭，仰面看著端木蓮生，淚如雨下哀聲請求：「表哥，求你救救翁翁！求求林家，求您了，表哥，翁翁要是死了，林家……我們……弱女子，只有死路一條，表哥慈悲心腸，求求你，救救翁翁！表哥，明月求你了，只要能救得翁翁性命，明月……明月願以身相報，做牛做馬報答表哥……表哥，救救你……救救你……」

　　林明月哭倒在地上，端木蓮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林明月膝行跟前一步，哀哀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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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l" y7 p9 P　　「你翁翁性命無礙。」端木蓮生又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淡漠，「這是官家的恩典，除了天恩，你不會謝任何人。」說完，端木蓮生側身從林明月身邊徑直而去。

( P% k( r5 O6 o( |& X$ D% F　　「表哥大恩，明月銘記在心，明月願粉身碎骨報表哥大恩……」

9 ~, J4 c1 P) S8 Z2 D　　林家被抄，林相囚於大理寺，二皇子的死有了定論，是暴病而亡，可圍在俞相公府外的殿前司兵馬一直沒撤，俞府除了能在殿前司檢查後進些菜蔬果米，還是人不能進，也不能出，太子也照樣被囚在自己的寢宮。

9 Y+ X: `7 j& I　　朝廷和京城都還在一片戰戰兢兢中。

　　李思汶頭一回到靖海王府來看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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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0 l, F: Z2 w) B; b- b　　李思淺打量著她，跟年初二見她相比，她沒怎麼胖，可氣色卻明顯好了很多，上回的她兼收並悶沉沉籠在一片灰濛蒙的絕望中，這一次，她臉上雖滿是掩飾不住的焦急擔憂，可渾身上下，卻沒了那層悶沉和絕望。

  m4 Q" q7 n$ b! n+ I' ~　　她想開了？若是那樣，那倒是福份，可看她急成這樣，什麼事能讓她急的上門來尋她？

　　「若有事，你直說就是了。」李思淺不想難為她，不等她開口，先溫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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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姐姐好不好。」李思汶倒拿捏了，李思淺笑著不再多問，只隨口問她些家常瑣事。

　　沒說幾句，李思汶又急了，在椅子上挪了挪，又挪了挪，滿臉焦灼卻又想擺出一臉隨意的扯開了話題，「姐姐聽說沒有，齊王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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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w' M+ j- N4 L　　「嗯？聽說了。」李思淺聽到提到二皇子的死，劃過絲不妙。果然，李思汶接著問道：「那姐姐有沒有聽說，為什麼俞相公府上還被殿前司重重圍著？」

　　「這是朝廷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知道這個？」李思淺心裡一沉，難道她還在關心太子？她瘋了？她已經嫁了人了！

0 S7 P) \9 {: P& i　　「姐姐，你說，齊王爺死了，官家就太子和燕王爺兩個兒子了，你說，官家會不會讓燕王爺承了大統？太子會不會……」

- M. g$ ~- |) u7 R. m+ D　　「這不是咱們該議論的！」李思淺揚聲打斷了李思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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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a! }; V1 }- a& \( O　　「姐姐。」李思汶突然抬手摀住臉，淚如雨下。

　　她本來就是個急脾氣，從得知俞相公府被圍那天起，她就緊張的度日如年、分分煎熬，這幾天的變幻一會兒把她拋進地獄，一會兒又扔上天堂，二皇子死了，可太子……她找過不知道多少趟，遞了話進去都是泥牛如海，她覺得她的頭髮在一根接一根的變白，實在熬不住，她才來找李思淺，除了李思淺這裡，她沒有任何一個能打聽消息的去處。

　　這根弦本來就繃到了極致，這會兒既和李思淺說開了，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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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X% E# v" `　　「求姐姐告訴我，太子到底怎麼樣了？會不會被廢掉？外面都說大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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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李思汶這話說明了，李思淺無語之極的看著她，他廢不廢關你什麼事？嗯！不對勁，她對太子的關心如此強烈，若只有那次的沒入巷的露水情份，肯定不至於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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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廢不廢，這是皇家的事，廢也罷，不廢也好，跟咱們又不相干，你這是怎麼了？鄭家把注壓到太子身上了？到底怎麼回事？你要說明了，我才好幫你分析一二。」李思淺盪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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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0 J* M# e# D9 ^( v　　「不是鄭家！我跟鄭家……是我！姐姐，太子到底會不會被廢掉？他到底……」李思汶只盯著李思淺一句接一句緊問太子。

　　「到底怎麼回事？」李思淺緊盯著李思汶。

　　李思汶生硬的擰過頭，一聲不吭，好半天，李思淺以為她不會說了，李思汶卻開口了：「我是他的人。」

　　「什麼？」李思淺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的他的人？這話什麼意……你又見他了？什麼時候？」

　　「上元節。」李思汶擰著頭，聲音雖小，卻沒有絲毫羞愧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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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7 V. c! K# V　　李思淺呆呆的看著李思汶，「你已經嫁人了，你跟他……」

+ w3 s4 a: G' d; C: _, O　　「嫁人怎麼了？嫁了人又入宮的，史不絕書！」李思汶直視著李思淺，一句話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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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r( y0 f5 E1 O# C　　「太子沒事，至少現在看，太子不會有事。」沉默半晌，李思淺給出了李思汶想要的答案，李思汶臉上閃過陣狂喜，一下子竄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多謝姐姐，我知道了，多謝姐姐！」

　　李思汶滿身喜悅，連告辭都忘記了，一個旋身，腳下雀躍的一路跳走了。

6 ^) B# Y+ e% Q$ q　　李思淺呆坐在炕上，兩根手指不停的揉著太陽穴，怎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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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靖海王

　　李思汶的事太讓李思淺震驚了，以至於婆子和她說林大娘子跪攔端木蓮生的事，她都沒怎麼往心上去。

* `+ U. m3 _0 ]; o( g3 \. k　　朝中動盪，南周的厲大將軍趁機大軍壓境，官家如今離不得端木蓮生，往南邊統軍的最佳人選，就是大皇子了，大皇子領命連夜疾馳往南邊統軍迎擊。

　　三月初，林相的案子移交到病情好轉的王相手裡，糊糊塗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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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是自殺，官家卻又下旨重重誇他品行高潔，以親王禮落葬皇陵。

, W+ R0 ^0 m" E. d- S  N& c1 `4 A　　林相確實收受了南周的厚禮，裡通國外這一條鐵證如山，論律當斬，可官家卻法外開恩，極其寬厚的將林府後園一處幽靜小院圍牆加高到一丈多，高牆圈禁了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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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n2 o) X, ]- U& l$ X　　林相公圈進去那天，俞相公府外的殿前司兵士半夜悄然撤去，凌晨早起的打更人又看到了俞相公上早朝的車子。

　　太子也出宮了，李思汶喜悅不已的往相國寺施捨了一百兩銀子還願。

　　朝廷很快恢復了秩序，二皇子和林相一案，成了沒人願意提起的禁忌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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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明月聽說林相公圈禁不斬那天傍晚，又迎在二門內，見端木蓮生進來就長跪不起，要以身相報，不過沒等她說完，端木蓮生已經繞過她走遠了，林明月扶著丫頭，慢慢站起來，目光堅定的直盯著端木蓮生的背影，他的大恩，她無論如何也要以身相報！

5 ?/ o9 e9 e" }5 x　　林相公被圈進高牆那天，林王妃半坐半躺在床上，聽張嬤嬤細細說完，目光怔忡的看著帳頂繁華的繡花，好半天，緩緩坐起來吩咐道：「讓人準備熱水，沐浴，侍候更衣。」

' ?9 m6 x1 I, N( u0 U　　「這天都要黑了，王妃要去哪裡？您還病著……」張嬤嬤急忙上前要勸，林王妃厭倦的抬起一隻手止住張嬤嬤。張嬤嬤不敢再多說，忙叫人準備熱水，親自扶著林王妃進了淨房。

　　林王妃沐浴出來，細細畫了眉眼，又拿胭脂抿了唇，對著鏡子轉著頭細細看了一遍，這才滿意的站起來，讓人將衣服一件件拿來，挑了件櫻草黃長襖，白綾長裙穿了，雖說已經三月裡，可林王妃病著，張嬤嬤讓人取了件猞狸皮大衣過來，林王妃卻皺了皺眉頭，「換件獺兔的吧，他愛看人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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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嬤嬤忙換了件月白織錦緞面獺兔皮斗蓬，給林王妃披上系好，林王妃們起斗蓬裹住自己，緩步出了門，跟著一盞琉璃燈，往靖海王端木敬那間常年不開門的院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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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嬤嬤用力拍了半天門，那扇紅亮的院門開了條縫，一個面色微顯蒼白的清秀小廝探出半個頭，一眼看到林王妃，手抖了抖，急忙將門推開，長揖見禮，「王妃來了，王爺已經歇下了，吩咐不許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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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王妃彷彿沒聽到他的話，抬腳進門，從他身邊徑直進去。

　　小廝只看了林王妃一眼，也不多話，只垂手跟在她後面，穿門過院，一徑往上房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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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只在上房門口的台階上放了兩盞小小的琉璃燈，除此就只有月光了，上房也是燈火暗淡，細紗窗櫺上只有淺淺一薄層暈黃。

　　「去跟王爺稟報，就說我有極要緊的事，一定要現在見他。」林王妃站在琉璃燈前，淡淡吩咐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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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廝垂眼答應，幾步上了台階，輕輕扣了扣門環。

* n( P2 [7 X0 Y5 _0 L　　好一會兒，門悄無聲息的開了條縫，一個面容秾麗、唇色紅豔的小廝一身雪白綢褻衣零亂不整，從門裡探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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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7 k$ s6 x/ I/ a5 w0 h( D　　「王妃來了，說要極要緊的事，一定要現在見到王爺。」

　　秾麗小廝漠然看了眼昂然直立在琉璃燈中間的林王妃，一聲沒吭的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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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大會兒，上房燈光亮起，房門再次打開，一個接一個身著雪白綢褻衣的柔美小廝走出來，沿著遊廊往外走，清泠的月光下，如同一個個豔麗的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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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王妃垂著眼皮，彷彿沒看到那一串出來的小廝們，等最後一個小廝出了垂花門，林王妃提著裙子，抬腳上了台階，緩慢莊嚴的踏上台階，進了上房，反手關上了房門。

　　「什麼事？」東邊一張佔了半間屋子的巨大炕上，靖海王端木敬也是一身松跨不整的白綢褻衣，其實他整個人就像是用一堆失了光澤、滿是摺子的舊布折出來的。

8 x; V8 W/ F- U　　「二爺死了，林家被抄，父親高牆圈禁。」林王妃直直的看著端木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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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我什麼事？」端木敬一雙眼睛還是混混沌沌，林王妃的話彷彿沒帶給他任何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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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明節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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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 a2 _# i2 m4 V　　端木敬看著林王妃，面無表情，目無表情。

　　「蓮生爪牙鋒利，端木家大約只有那幾位先祖有他的本事，他已經是南軍大帥、樞密副使，他不需要這個爵位，可明節還小，還沒入仕，若沒有這個爵位，往後，他如何在京城立足？還有守志和睛兒，他們都是你的孩子，你忍心把所有的生路都給蓮生，逼的明節、守志和睛兒生不如死麼？」

2 r$ u7 ^% g1 `+ ?( d0 P　　林王妃淚眼盈盈，端木敬依舊神情漠然。

3 \/ w2 U! ^, ], i/ J* w+ s# j　　「他們都是你的孩子！都是你端木敬的骨血，你忍心獨活一個，忍心看著明節、守志和睛兒走上死路？父母心，難道不是希望孩子們個個都好，希望有本事的成年兒孫幫一幫、讓一讓那些弱小的弟妹麼？你是他們的父親！你說話呀。」

& Y# E8 W$ ~) M1 v. T　　端木敬還是一言不發，林王妃軟軟的跪倒在地，「王爺，念在我侍候你這麼些年的份上，念在我替王府操勞了這麼些年的份上，念在我替你生了三個孩子的份上，給明節一條活路，也給守志和睛兒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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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5 E  I  m0 W　　端木敬的脖子慢慢轉動，目光直視著黑漆漆的窗戶，還是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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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立了蓮生，明節他們斷斷沒有活路，你忍心看著我身後無著，看著我血脈斷絕嗎？」林王妃聲音淒厲。端木敬恍若未聞。

　　「你真要獨活趙氏血脈，真要斷了我林清燕這一支麼？」林王妃絕望的看著如傀儡一般的端木敬低低吼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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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敬猛的轉過了頭，混沌暗淡的眸子瞬間大亮，臉上肌肉一陣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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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揭穿

- O0 B" q; E& P- c* O4 F　　「王爺！」林王妃的眼眸比端木敬的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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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些年不易，我明兒就上摺子。」端木敬說了自林王妃進來的第三句話。

$ L! x. |8 L& l1 u　　靖海王請立的摺子送到了新任右相黃相公手裡，黃相公一目十行掃到端木松的名字，眉頭就擰緊了，靖海王府老二端木華和老三端木松爭爵位這事，京城裡就是不明眼的人也一清二楚。林黨山崩，大家都以為必是端木華承繼這靖海王爵位時，端木敬竟上了這麼一道摺子。

　　這道摺子，端木大帥知不知道？若不知道……黃相公頓時覺得這摺子十分燙手，這摺子不能循例照呈，直接拿給端木大帥？不妥，這樣做豈不成了巴結？太有失丞相的威嚴了，還是尋王相公商量商量，他是孫女婿是端木大帥的小舅子，有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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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端木蓮生一臉紅怒，衝進府門，一鞭子抽在月亮門前的石礅上，扔了鞭子，直衝園子最後面的那座不帶人氣只有鬼氣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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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s. g. @; V　　摺子遞到禮部，林王妃就使人時刻盯著枇杷院，端木蓮生往後園那座院子沖，林王妃也衝出屋，急的一路急跑也往那座院子去，端木明節推回熊三奶奶，自己猛跑幾步跟上阿娘，急急往那座子裡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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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聽了稟報，愕然，出什麼事了？什麼事惹得蓮生這麼憤怒？往那座院子去了，李思淺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小棠急奔進來，「二奶奶！二奶奶，王妃也去了！是跑去的！是跑！還有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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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p+ [% B) A6 x0 o4 i3 F0 U　　李思淺嚇了一跳，急忙提著裙子就往外跑，指定出大事了，她得過去看看，打架得有幫手，不能讓她家蓮生落了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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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一腳踹開院門，腳步咚咚直接穿過院子，直衝到上房門口，沒等他踹門，上房門先開了。

　　端木敬緊靠著牆角，一身華服坐在炕上，目光仇視的盯著直衝進去的端木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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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摺子，是你寫的？」端木蓮生直斥端木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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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摺子？」

, i9 N( g, b7 W8 h( O" k" n　　「你不知道？」端木蓮生氣勢頓時弱了，難道是林氏假冒他的名義？林氏可真有膽子！

; x4 T# ?( h& V4 ?) A5 g　　「我只寫過一張請立松哥兒為世子的摺子，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摺子。」端木敬眯眼看著端木蓮生，看起來很是愉快。

　　「為什麼？憑什麼？」端木蓮生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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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x, K0 H* k4 a　　「這爵位是老子的，這靖海王府也是老子的，這一切都是老子的，老子想給誰就給誰，輪得著你問？」端木敬話說的惡劣，神情更加惡劣。

　　「這爵位不是你的，是端木家族的，當年若沒有阿娘，這爵位、這府邸都輪不上你，輪不著你想給誰就給誰！」端木蓮生眼睛一點點眯起，怒意上點點往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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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3 h* S3 l! R　　「老二，你想幹什麼？」林王妃一頭撲進來，人沒進屋，先尖利的斥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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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你這是怎麼跟阿爹說話呢？這是孝道嗎？」端木明節上前一把扶住林王妃，義正詞嚴責備端木蓮生。

. v7 z2 ^. |- O5 S! L　　「孝道？父慈子孝，父不慈，子怎麼有孝？」端木蓮生頭也不回的駁了端木明節一句，仍舊盯著端木敬，「當年舅舅跟你約法三章，其一就是這爵位須得趙氏後人承繼，你若忘了，我這裡提醒你，舅舅還沒死呢，廣川王府還在，趙氏一族還在，你就敢食言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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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0 _: y7 u3 X9 D  D　　「端木華！」不等端木敬說話，林王妃挺身而出，指著端木蓮生痛心斥責：「你是兄長，你功成名就，你已經是南方統帥，樞密副使，滿朝文武還有人比你更威風更得意嗎？你已經是超一品大員，你就不能給弟弟一條生路？你非要逼死他嗎？你的兄弟之情呢？你的手足之義呢？」

( x+ G4 }+ R  q　　林王妃大義凜然斥責端木蓮生時，李思淺悄悄進了屋，繞到端木蓮生身邊，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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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之情？就是因為兄弟之情，我問你，我大哥是怎麼死的？你害死我大哥，現在居然有臉口口聲聲跟我說手足之情，讓我把這爵位拱手讓他，我若不讓，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端木蓮生盛怒之下，沒感覺到身邊多了個李思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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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K8 h* o$ a! p* o　　「二哥！」端木明節一聲厲呵，「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大哥是病死的，太醫院脈案藥方張張清楚，你怎麼能這麼血口噴人？怪不得你有家不回，原來這麼些年，你一直疑心這個！阿娘是什麼人？能做出這種事？所謂看佛是佛，你心思苛薄陰暗，就把別人也想的和你一樣嗎？」

- b4 _& D8 l* ^# e  ?, P　　「原來你疑我這個！」林王妃昂著頭一陣冷笑，「既說我殺了你大哥，那你告訴我，我是怎麼殺的？用的刀還是毒？凶器在哪裡？凶手又是誰？你指我殺了你大哥也行，你拿出證據來，你拿得出證據，我林清燕就一頭碰死在這裡！替你大哥抵命！」

6 d7 H4 K6 N0 S: S! A. m! I% R　　「景和三十三年四月，母親身邊的陪嫁朱嬤嬤的大兒子錢文宣犯了殺人案，」端木蓮生身後，李思淺聲音清亮溫和的開了口，「府衙判了斬立決隔天，林府周管事到府衙關說，苦主改口說是失足跌死，錢文宣無罪脫身，五月，錢文宣自靖海王府出籍，立刻就有了兩間生意興隆的大鋪子，這兩間鋪子之前都是您的陪嫁。」

　　林王妃直直的看著李思淺，手指一陣接一陣的輕顫。端木明節聽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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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這才發現李思淺，聽的也有幾分莫名其妙，只下意識的伸手將她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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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  x% L　　「端午那天，你找到朱嬤嬤，給了她落魂草，逼她放進世子的湯裡，自端午至世子病逝，你一共找了朱嬤嬤七趟，給世子吃了七回落魂草。六月，你錯楓大嫂子的手，將一張宜男方送到大嫂手裡，方子上一共八味藥，其中一味叫墓頭珠，墓頭珠知道的人極少，只產在海城，和落魂草同吃，必定死人，這個方子只有海城的人知道，我沒記錯的話，林家祖籍就是海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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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o( I9 c, d9 ?( k& g2 a　　「你？你？你？」林王妃渾身顫抖，軟軟的就要摔在地上，端木明節上前抱住林王妃，驚恐萬狀的看著李思淺，彷彿她突然化身成了鬼。

* l1 G" [1 }0 o6 D0 r　　端木蓮生木呆呆如同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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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 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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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被李思淺牽回枇杷院，木頭人一般在炕上不知道坐了多少時候，總算僵硬的動了動，將頭轉向李思淺，聲音暗啞的低低叫了一聲：「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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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6 a, {+ L( ?3 x/ g　　「我在這兒呢。」李思淺急忙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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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大嫂？真是大嫂嗎？」

7 j( U% Z% o# R$ D4 {　　李思淺垂下眼皮，挪到炕角，將博古架邊上放著的一卷東西抱過來，從裡面抽了張紙遞給端木蓮生，「這是托常往楓大嫂子那裡走動的何姑子花了兩千兩銀子買來的林家的祖傳宜子方。」

　　端木蓮生接過，低頭看。

9 ~; x- |: A0 o# U5 _　　李思淺又遞了一張過去，「這是托經常往大嫂院裡說話的會仙庵的主持陸師太從大嫂那兒抄來的宜子方，兩張一模一樣。」

　　端木蓮生接過，李思淺一樣樣遞過去，「這是朱嬤嬤大兒子錢文宣當年殺人案的卷宗，是黃掌櫃從府衙書辦手裡買來的，這是那兩間鋪子的官府底契，這是朱嬤嬤的口供，那回我找你借黑山，就是為了這張口供。」

　　端木蓮生一樣樣接過，一樣樣看過，抬頭看著李思淺，「你怎麼……」

2 R& _6 A" r  A' e1 ]　　「你把朱嬤嬤和韓嬤嬤接過來，她們兩位是阿娘舊年侍婢，照理說該十分盡心才是，可兩位嬤嬤都十分不情願，韓嬤嬤一輩子沒嫁人，脾氣古怪也是常理，可朱嬤嬤全家脫籍出府，過的並不好，遠不如當年在府裡時，照理說，這個機會她該十分珍惜才是，不該這樣，反常為妖，我就讓人查她，就查出了她大兒子當年殺人和那兩間鋪子的事，就這樣找出了線頭，一路牽出了當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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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並不太關心其它，只捏著那張宜子方定定的看，看了好一會兒，端木蓮生突然額頭抵在盤起的雙膝間，悶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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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1 d7 N  t% ~, @) g　　李思淺輕輕嘆了口氣，挪過去，溫柔的撫著他的後背。

! [) T8 ~' D4 n3 e　　第二天，天還沒亮，守院門的婆子就急匆匆奔進來稟報，三爺端木明節在院門口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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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i( Q; J6 b, |$ E　　李思淺剛要直身起來，端木蓮生一把按回她，「你只管歇著，我去看看。」

　　「別發脾氣。」李思淺拉住囑咐了句。

　　「我知道，就是讓他回去。」端木蓮生柔聲答應，他要上朝，已經穿戴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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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院門，只見端木明節只穿了件單薄的棉衫，沒穿斗蓬，寒噤噤跪在院門口，一看到端木蓮生出來，急忙俯身磕頭，「二哥，我替阿娘給您、給大哥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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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提大哥，你不配！」端木蓮生聲音淡極了，「用不著請罪，請罪有什麼用？她欠了大哥一條命，那就用她的命，用林家的富貴來償還，欠帳還錢，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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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端木明節聲音微抖，二哥身上這會兒散發的陰寒殺氣，比這凌晨的寒氣更冰冷可怕。

* j+ L7 T. _# m/ Q) S1 h+ Y　　「告訴你阿娘，她不是願意用一死來換你的爵位嗎？我答應她，她死了，我就把這爵位讓給你，以全了咱們的兄弟之情。」端木蓮生眯著狹長的眼睛，嘴角全是輕蔑。

4 \; f+ a4 f4 S& J3 @! W9 {3 a　　「起去！別在這裡跪著，噁心！」端木蓮生大步從端木明節身邊越過，揚起的斗蓬角劃過端木明節的臉頰，彷彿打在臉上。

　　端木明節慢慢爬起來，一步步挪到正院。

　　揮退慇勤的送手爐、拿衣服的丫頭婆子，端木明節徑直進了上房，站在林王妃內室門口，低著頭呆了一會兒，將簾子掀起條縫，呆呆的盯著側身向裡的林王妃看了好一會兒，慢慢放下簾子，轉頭看著站在他背後，正滿眼關切的看著他的熊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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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睡著了？」端木明節聲音微顫，熊三奶奶一怔，聲音這麼大，阿娘要是睡著了，豈不得被一聲就吵醒了？

　　「阿娘……」不等熊三奶奶說阿娘沒睡著，端木明節抬手摀住她的嘴，推著她靠到簾子旁邊，「我跟二哥說，願替阿娘以命換命，可他說，他一定要阿娘的命，還有林家的富貴要抵大哥那條命。」

　　熊三奶奶呆呆的看著端木明節，他自顧自說話，並不看她，好像這話不是說給她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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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m) `1 Z/ l7 C0 ^! z+ g- S: {" V& j　　「他說，他只要以命抵命，只要阿娘抵了命，他就不爭這爵位，我寧可不要這爵位，也不能讓阿娘……」端木明節突然重重抽泣起來，越哭越傷心，直哭的蹲在地上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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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P8 m  p8 t　　熊三奶奶呆呆的看著他，慢慢抬手摀住嘴，拚命壓回那湧到喉嚨口的尖叫，緊緊貼著牆往旁邊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直挪到博古架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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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是故意說給阿娘聽的，他知道阿娘會成全他，他是故意的，他要阿娘用命成全他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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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8 e& k' Q9 M, u' d% C- A. W0 q$ E　　林王妃凝神聽著門口的哀聲，要她的命和林家的富貴……林家的富貴！林王妃『呼』的一聲坐起來，林家的富貴！阿爹被人搆陷，是他下的手！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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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王妃抬手捂著臉，重重跌回床上，只覺得天旋地轉，是她害了林氏一族！

　　夜半，林王妃從床上支起身子，輕輕叫著張嬤嬤，「嬤嬤，我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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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胡說什麼！大半夜的，王妃別胡說！」一句話說的張嬤嬤毛骨竦然。

" X4 ]" `/ c6 K+ q" K* p　　「自作孽，不可活，我也不打算活了，嬤嬤，你聽著，」林王妃很平靜，「從明天起，你脫籍出府吧，你們一家都走，那個匣子裡有一張三百畝的莊子地契，還有五千兩銀子，你都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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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X% S0 G/ z6 c/ |; G# e　　「王妃！」張嬤嬤『撲通』跪倒，泣不成聲。

　　「起來！你讓我好好說話！」林王妃十分不耐。張嬤嬤急忙爬起來，不敢再多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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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替我做一件事，想辦法見一面阿爹，告訴她是我毒殺了先世子，這事端木華早就知道了，他要用我的性命和林氏一族的榮華富貴做先世子的祭禮，告訴阿爹，我對不起他，對不起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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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奴就是拼了一條命，也必要這幾句帶給老相爺。」張嬤嬤跪倒表態。

3 g" l& h- O: ]* I' }　　「要盡快，一定要快，一個月之內，實在遞不進去，就把這話告訴阿娘，讓她想辦法遞話給阿爹。」林王妃平靜的令人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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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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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B3 d; ?8 I5 ^: S7 f　　「王妃，您不能走……四哥兒和二姐兒還小，還沒成人，還沒定親呢，您這一走，王爺那樣的性子……就怕三爺支撐不住，二爺二奶奶心狠手辣，連您都……三爺三奶奶哪裡支撐得了？王妃，您走不得……」張嬤嬤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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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m* l3 f. V( r　　「別哭了。」林王妃聲音虛浮空洞，「我走了，王爺自然也得走，我怎麼能放心他……死在我後頭呢！」

　　張嬤嬤機靈靈打了個寒噤，呆呆的看著林王妃。

& @. W1 f. A) H" j1 n" V　　「去叫三哥兒來。」

; T( A2 {6 e2 `7 Z　　「正半夜裡……」

, e" B1 {7 k: V- C% E" ]　　「去叫他！」林王妃的話不容置疑，張嬤嬤忙站起來，出門拿了燈籠，親自去請端木明節。

　　「你聽著，若你父親也死了，你就把他葬到趙氏身邊兒去，趙氏的墓地……挖開就是，讓他們夫妻合葬，讓他們好好合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林王妃眼裡滿是詭異的笑，「他們夫妻合葬，老二必定求之不得！你不說，他必定肯，真是好孝子！都是好孝子！」

1 Q4 |& `- U, n( a　　端木明節機靈靈連打了好幾個寒噤，驚恐的看著林王妃，她說孝子……她知道了？她在說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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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我，你把我葬在陵地西面，離你父親越遠越好，越遠越好！」林王妃手指痙攣般緊緊抓著被子，濃烈的厭惡讓她的臉都變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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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9 P% S& `! i) D' _9 Y* q　　「阿娘……」端木明節恐懼的聲音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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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兒和睛兒，阿娘就託付給你了，我死前就替你們把家分了，你一定要好好兒替他們挑門好親，不許攀富結貴，只要人好，只要他們兩個過得好，你記著，他們什麼也沒有，阿娘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你了，你要照顧好他們，不許拿他們攀結權貴，替你鋪路，你做什麼都行，就是不許你傷害四哥兒和睛兒，不然，我死了也饒不了你！」林王妃撐起上身，惡狠狠盯著端木明節。

- J) ^9 w$ W' Q　　「兒子不敢！兒子絕不敢！阿娘放心，阿娘放心！」端木明節一個勁兒的磕頭。

; L. [/ c, ^! r8 n5 D　　枇杷院。

8 x/ }, w$ [: Y0 O　　「你真要把這靖海王爵位和府邸讓給老三？」李思淺趴在端木蓮生懷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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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林氏舍不下自己那條性命。」端木蓮生的撫著李思淺後背，聲音疏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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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5 U1 @% s) L, h1 I　　「肯定捨得的，她如今的處境，已經站到了絕路上，要逼死她易如反掌，她的死能換來她掙了半輩子的爵位，她怎麼會不肯？再說，真正為人父母的，什麼都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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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z' g1 X$ l! J　　「嗯，那就讓給他們，你捨不得？」端木蓮生突然抬起頭，他這才想起這事還沒跟李思淺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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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不稀罕，我就不在乎，我只是覺得，老三不是好人，他不該得到端木家最大的一份基業。」

/ k6 [" j; \2 m* B& s" g　　「那就好。」端木蓮生長長吁了口氣，剛才一反應過來，他竟然連驚帶嚇，後背都有幾分汗意了，以後得時時記得自己是成了家的人，是有媳婦兒的人，和家裡、和媳婦兒有關的事，得和媳婦兒商量了再決斷，可不能再獨斷專行。

　　「你聽我說，官家現在最聽不得爭產爭爵的事，咱們若執著於這個爵位不放，必定要招官家厭棄，得不償失，官家……」端木蓮生頓了頓，翻個身，和李思淺面對面，「齊王是被人縊死在床上的，官家一得了信兒就讓人捆了太子親自審問，官家說太子並不知情，齊王的死，至今沒有任何頭緒，官家很怕，怕自己也像齊王那樣，他現在疑心很重，唉！」

　　端木蓮生翻個身，仰頭看著帳頂，很是煩惱，「這事是我疏忽，早知如此，該事先派人護住齊王，沒想到俞相公竟如此狠辣利落，官家其實心向齊王，只是忌諱齊王外家勢大，怕未來有外戚專權之患，這一趟若齊王不死，官家必定借此將林家滿門抄斬，就連寧海侯府也不能倖免，滅了林家，官家就該立齊王為太子了，借官家的心意將林家齊根斬斷，這才是我原本的打算，可惜！」

. @" D0 m) h/ n: w6 F2 g4 [" \4 q　　李思淺聽的目瞪口呆，敢情這中間還有這麼多彎彎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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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爵位是根雞肋，若是襲了爵，我再想統帥南軍，朝廷裡說話的人就得多如牛毛，過於位高權重，我不想要爵位，只想要南軍，有南軍在手，滅掉南周不過早晚的事，這些天我已經想好了，太子這個蠢貨承位也好，等打下南周，就讓他封我個周王，也世襲罔替，再把南周給咱們做封地，哈哈！那就是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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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說的眉飛色舞，李思淺聽的十分無語，原來她這個夫君還有這麼大的野心，這是要裂土稱王了！這可是她從來沒想到過的事，李思淺覺得頭痛了。

8 `2 u* f3 _, h( y4 q; K0 i　　「這爵位就算我不想要，也沒打算交給老三，他不配，林府被抄那天，我就讓人去接老四了。」端木蓮生眉梢抬起又落下，顯的很是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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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3 x% D- R8 A4 G- ]. C. y　　李思淺手支著腮，被他這份野心招出來的煩惱有了一絲發洩口，「唉，你怎麼總是不肯在家裡這些事上多花點心思呢！你想想，你跟老三說的那幾句話，是在咱們院門口，旁的我不敢說，咱們院裡沒人敢傳話這一條是敢保票的，林王妃要是知道，那必定是老三直接說給她聽，或是想辦法透給她的，連以母命換爵位這樣惡毒到不能再惡毒的事他都能做出來，你就不怕他害了老四？老四是個老實人，老三要害他太容易了，你這麼做，是要害了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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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G+ ?# S0 R0 h. P& _* x7 j4 E　　「這容易，老四立世子後，請族長和族老出面，讓他先立下身後事，若他死時無子，爵位由咱們的兒子承繼，若他死時有子，由其子承繼，其子死時無子，還是由咱們的子孫承繼，其子有子，則由其子承繼。」端木蓮生答的飛快，像繞口令。

8 X, ^1 V' L) D1 t3 ?　　李思淺重重拍在端木蓮生胸口，「你兒子在哪兒呢！」

　　「在這裡！」端木蓮生翻身壓倒李思淺，「來吧，咱們努力多生幾個兒子！」

3 t. \$ {8 ~3 v2 H2 I; B　　林王妃的病一天比一天重，靖海王也病倒了，那張請立世子的摺子慢騰騰流轉，在端木守志日夜兼程趕回京城的隔天，總算遞到了官家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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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得利的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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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D" H4 J6 H1 {) v7 }　　官家捏著摺子，感慨萬千，讓人召了端木蓮生進宮，舉了舉手裡的摺子，「這是你父親請立世子的摺子，你看過沒有？」

　　「臣看過了。」

　　「噢，你父親給你看過了？」

! @1 Y% X  L0 b( V. v9 M; y, c0 B　　「不是臣的父親，是……王相。」端木蓮生老老實實答道。官家失笑，「你也實誠的太過！王相拿摺子給你看，那是他一片好意，你怎麼就這麼跟朕實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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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y1 I" K8 J" i( i! ]　　「不說也瞞不過陛下。」端木蓮生恭順的垂下頭。

　　「嗯！有這份敬畏之心，很好！」官家看起來非常滿意，「你就沒什麼要求朕的？」官家晃著手裡摺子，只等著端木蓮生開口。

　　「有！」端木蓮生垂頭，官家笑容微斂，眼底閃過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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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想請陛下施恩，立臣四弟端木柘為世子。」

　　「噢？」官家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意外而驚訝的看著端木蓮生，「端木家三兄弟，你居長，又是元嫡所出，這爵位理所當然要由你來承，你怎麼倒要讓異母幼弟來承爵？」

$ S" P$ }1 E0 @　　「陛下，」端木蓮生仰頭看了官家一眼，神情坦誠，話語直白，「臣自小跟著大哥，從沒想過世子之位，後來大哥故去，有繼母在，臣也想過這世子之位，如今臣蒙陛下恩典，已經官居一品，就是不做這世子，也能自立，可臣兩個弟弟一個雖成家未立業，一個既沒成家也沒立業，這爵位讓臣弟襲了，他們兄弟也好有個依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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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 z$ x5 p: e& a7 A8 b: K( _　　端木蓮生垂下了頭，停了停才低低道：「自從林相壞事，繼母就病倒了，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臣知道她的憂慮，臣幼弟幼妹尚小，連親事都沒定，臣自幼失母。」

　　端木蓮生低著頭，好像說不下去了，官家感慨非常，一下下拍著端木蓮生的手背，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也就是你，朕沒看錯你，難得你如此重情重義，好好好！」

　　端木蓮生垂頭不語。

　　「你三弟哪裡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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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弟性子寬厚溫和，心地坦蕩，不失端木家風，再有，三弟和二爺交情深厚，四弟和高王爺、姚家兄弟等交情極好。」端木蓮生言語破碎，官家卻是一聽就明白了，臉色一下子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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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立子你三弟，你怕異日招來禍端，以至端木家不保？你倒想的長遠！」好半天，官家才開了口，語氣裡滿是憤忿之氣。

　　端木蓮生垂著頭，一聲不敢吭。

9 a1 F0 Z; j5 s+ E　　「行了，不用嚇成這樣。」官家的怒氣過去，神情疲倦的揮了揮手，「這是你想的長遠，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唉，朕當年若是……算了算了，你也別顧慮太多，你領著南軍，他……唉，朕准了，就端木柘吧，那孩子我見過幾回，確實寬厚溫和，就他吧。」

: ^% r/ [" d2 Z　　冊封世子的詔書是禮部堂官送來的。

  I$ ]; i3 O: N5 h　　端木明節一身湖藍色緙絲暗紋長衫，頭戴金冠，中間用羊脂玉簪固定，迎風站在正殿前，人品俊秀，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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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要承繼這靖海王位，要振興靖海王府，他生下來，就是為了這靖海王位的，為了這王位，他奮鬥了十幾年，今天總算天不負他！

　　過了今天，過不了多久，這座王府就是他的了，這京城，除了官家，還有誰比他更尊貴？他絕不會像父親那樣，他要做個真正的靖海王，他有無數的抱負，他要讓世人看看，端木家這一代，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

8 v0 B) n: r" G4 e; v6 i　　端木守志失魂落魄的站在後面，二哥定親阿淺……是二嫂，他避出京城，他不想聽來自京城的任何消息，他覺得他快能寄情山水了，二哥把他召了回來。

　　怎麼會這樣？表哥怎麼會自殺呢？外翁……想到外翁一家，端木守志心如刀絞，他昨天去看了外婆她們，外婆病的厲害，怎麼會這樣？他從前讀史，興替存亡看過無數，到這興替落在眼前，他這才體味到這中間的殘酷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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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是人非！

! M) j! O$ T1 R. ]1 ]' ~* H8 [9 l, e　　端木守志慢慢扭頭，看著一身素白，憔悴蒼白的靠著林明月的端木睛，妹妹病了，阿娘……端木守志的眼淚又要奪眶而出，阿娘病了，卻不肯吃藥，難道外翁出了事，她就不想活了？這不是阿娘！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一定還瞞著他什麼事，三哥的神態不對，二哥……二哥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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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c' Z) I  d  Y　　欽差站好了，端木守志渾渾噩噩跟著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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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_2 x% D! P& [: \2 b　　二哥承了爵，阿娘一定很高興，可三哥肯救外翁嗎？三哥……端木守志從後面看著情緒昂揚、喜悅到掩不住的三哥，三哥凡事只顧自己……阿娘讓他照顧好妹妹，他哪有本事？他自己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也許這爵位給二哥更好些，二哥不是阿娘說的那樣，再說，還有阿……還有二嫂，表哥死了，外翁被圈禁，爵位不應該是二哥承嗎？為什麼會冊封三哥？
* v5 H6 y" D# R2 Z( U1 [% T
' O3 {8 M) W8 z4 ]$ g; @　　端木蓮生的目光又落在跪的筆直的端木蓮生，三哥承了爵，二哥怎麼辦？要搬出王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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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該怎麼辦？

　　端木守志只顧想自己的心事，詔書的內容他一句也沒聽到，他只聽到了三哥一聲憤怒之極的尖叫：「這不可能！」

' _+ ~/ K+ ~8 C/ x7 z　　「三弟，快過來！」端木蓮生招手叫他，端木守志莫名其妙上前，禮部堂官一臉堆出來的笑，「恭喜四爺，噢不！現在是世子爺了！恭喜世子爺！」堂官說著，雙手捧著那張明黃閃亮的詔書送到端木守志面前。

0 t6 ?1 B# y/ p  [4 V+ c) q. g　　端木守志傻了，再怎麼著，他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8 n( ]6 F& D$ y: z3 ?6 H9 K　　「不是三哥……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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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f' y$ V9 @  D　　「什麼三哥二哥的！快接詔！這是官家的旨意，二哥、三哥都沒用！」端木蓮生推了一把端木守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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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守志機械的接過詔書，幾個小廝急忙上前接過世子金冊、禮服冠帶等物。

% V, M6 t5 m9 u- o　　禮部堂官瞄了眼還呆呆跪在地上，彷彿被抽空了精氣神的端木明節，又看了眼一臉茫然明顯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端木守志和哈哈笑著拍著端木守志的端木蓮生，暗暗嘆了口氣，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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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孽緣

　　外面冊封的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時時被傳給林王妃。

　　聽說竟是冊封了守志，林王妃呆了片刻，突然『噗』的笑出了聲。張嬤嬤驚恐的看著她，王妃這是氣瘋了？

7 s, v9 V0 L/ l! N　　「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林王妃聲音嬌柔婉轉，聽的張嬤嬤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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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v% r2 D* s& {( y& g/ b; C　　「這只怕又是那個惡婦的主意，也就是她，能想出這樣的壞主意，這樣的惡婦，當時真該花點心思，給四哥兒娶回來。」林王妃抬手理著長發。

　　張嬤嬤聽她說話條理清楚，暗暗鬆了口氣，「王妃，沒想到竟是冊了四爺，那您那些嫁妝是不是重新分一分？要不然……」

6 R" d1 n9 C/ c5 x  c1 J: t　　「不用！這樣很好！」林王妃掀開被子要下床，「我這個要趕緊上路的人，哪還有功夫重新分去，這樣，就很好！好得很！讓人侍候沐浴吧。」

; t0 P. _  D+ \4 @4 Z8 h" W　　張嬤嬤上前扶住林王妃，她明白她說上路是什麼意思，心裡頓時堵的透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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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Q9 Z0 x6 V: `$ K5 d# j　　當天夜裡，林王妃嚥了氣，凌晨，靖海王端木敬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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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1 K7 }. B5 Q9 |　　熊三奶奶病倒，端木明節也病倒了，病的還很重。靖木睛病的更重了，這個時候，姚世子妃自然也是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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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8 ]. a4 a; b" C9 H　　李思淺只好統總起無數家務和靖海王、林王妃的喪事。

　　殮了棺，就得趕緊定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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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明節先開了口：「阿娘和阿爹總要葬在一起。」侍立在旁邊的張嬤嬤渾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直瞪著端木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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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D, }& m& K0 o) ~; |1 x! P　　端木蓮生沒說話，只看著端木守志，沒等端木守志說話，張嬤嬤在後面一曲膝道：「二爺、三爺、四爺，恕老奴多嘴，王妃臨行前交待過，說王爺和先趙王妃是結髮夫妻，理應合葬，她想葬在陵地西邊，好望著京城，望著哥兒和姐兒。」

　　李思淺聽的一怔，疑惑的看著張嬤嬤，不爭反讓，這可不是林王妃的個性。

　　「老四的意思呢？」端木蓮生看向端木守志，端木守志呆了呆道：「要不都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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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0 y( H4 m* U6 u/ N5 _/ l/ J　　「這也是個好主意！」端木明節接的飛快，「阿爹居中，一左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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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m# N% _" R　　張嬤嬤怒目端木明節，李思淺瞄著張嬤嬤，這張嬤嬤是林王妃最心腹之人，她必定最知道林王妃的心意，看樣子林王妃不想和王爺葬在一起，可老三……是了，老三這是報復他阿娘呢！

' A0 V. J  `: _& ~' D2 B# p　　那蓮生母親願意和王爺葬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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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6 v+ N% ?9 f( d8 o9 ?　　李思淺想著那個鬼物一樣的王爺，正常一點的人，都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吧，活著不願意，死了也不會願意。

　　「這事也不用今天就定下主意，又到舉哀的時辰了。」李思淺在旁邊提醒了一句，打斷了這次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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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E5 T. `$ N1 T: y7 e　　李思淺悄悄拉了端木蓮生出來，低低說道：「剛才的事，我看，林氏是不想和父親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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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這麼想，老三……哼！」端木蓮生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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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L* s- @5 L1 m- n1 ^* |7 O　　「那是葬在一起，還是不葬在一起？」這是他們端木家的家事，得聽他的。

　　「她既然不願意，就不葬。」見李思淺歪頭看著他，端木蓮生攤手解釋了一句，「人都死了，鞭屍的事我做不出來，再說，一命抵一命，事情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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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0 l; o* h0 A6 `　　「不知道阿娘願不願意跟王爺葬在一起。」李思淺看著端木蓮生，聲音極輕，端木蓮生皺起了眉頭，阿娘死時，他還在襁褓中，他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大哥也從來沒跟他提過這些話。

　　「我去問問韓嬤嬤。」

　　「我跟你一起去。」

　　「先不用。」李思淺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瞞端木蓮生，「菊黃，看著像個沒嘴的悶葫蘆，其實人緣最好，韓嬤嬤那裡，一直是她來往走動，韓嬤嬤說過一回，她看到你就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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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愕然，李思淺伸手握住他的手，「我去找她說說話，你且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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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木然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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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帶著菊黃，進了韓嬤嬤和朱嬤嬤居住的小院，先去東廂看了朱嬤嬤，朱嬤嬤吃了湯藥，已經沉沉睡著了。

　　西廂炕幾上擺了三四樣精緻小菜，一壺酒，韓嬤嬤吃的臉色粉紅，已經七八分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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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嬤嬤，二奶奶來看你了，我再給您溫壺酒？」菊黃熟捻的掂起酒壺問道，韓嬤嬤點了點頭，眯眼看著一身縞素的李思淺，嗤笑一聲：「總算死了！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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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死的好？王爺還是林王妃？」李思淺側身坐到炕沿上，看著韓嬤嬤問道。

　　「都好！都該死！最好統統死絕！」韓嬤嬤『啪啪』的拍著炕，忿忿之極。

( m6 {% d' Z, c9 a- u　　「嬤嬤，我來是想問問您，如今王爺要落葬，您看要不要和母親合葬？」韓嬤嬤這種狀態，李思淺乾脆直截了當的問了。

　　「呸！」韓嬤嬤重重啐了一口，用力過猛，差點摔下炕，「讓他離姑娘遠點！越遠越好！呸！雜碎！噁心！」

4 r! J) N; j4 w  [; S. @+ j. b　　李思淺給菊黃使了個眼色，菊黃上前給韓嬤嬤斟了杯酒勸道：「二爺和二奶奶那麼孝順，王妃既然要遠，那必定要葬的遠遠的。」

: W1 S4 V# {! _' K4 X. o　　「二爺？那個孽種！」韓嬤嬤今天真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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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心裡猛然一震，孽種？這話什麼意思？

　　「看嬤嬤怎麼說話呢！二爺可是王妃的骨血！」不等李思淺示意，菊黃已經誘開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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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的骨血？要不是沒打下來，姑娘能把他生下來？要不是因為生他，姑娘怎麼會死！姑娘……」韓嬤嬤捂著臉，哀哀痛哭。

　　李思淺心裡冒起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蓮生不是端木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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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 s: ^" w0 r" p　　「嬤嬤這話就不對了，二爺是端木家嫡子，可不是什麼孽……種，二爺要是，那大爺豈不是也成了孽種？」李思淺極不願意說出這兩個字，她用這兩個字來說蓮生，這讓她竟生出幾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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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 z! y7 P' o" l  w6 o( N2 I　　「胡說！他怎麼能跟大爺比？姑娘跟他分開，姑娘不管他，由著他要買多少小戲子就買多少，要男人就給他男人，姑娘就當他死了，姑娘什麼都由著他，他憑什麼還糟踐姑娘？他憑什麼糟踐姑娘啊！姑娘不想生，姑娘死都不想再生他的孩子！他憑什麼？畜牲！他是畜牲……」

　　李思淺聽的起了一身密密的雞皮疙瘩，她知道她為什麼說蓮生是孽種了，蓮生……原來如此，李思淺心裡酸澀的真想大哭一場，蓮生有什麼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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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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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t( Q+ x4 b  a' C8 I6 X　　「哭什麼哭！姑娘既然不願意，你們是做什麼的？不知道攔嗎？菊黃！告訴怎麼做下人！」李思淺被她哭的心痛如刀絞，『呼』的站起來喝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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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既然不想，咱們做奴婢的，拚死也要把人攔在外頭，只要這口氣還在，就不能讓他糟踐了姑娘！王爺怎麼了？丈夫怎麼了？憑他是誰！還能比姑娘更要緊？這是你糊塗！連誰是主子都分不清了！」菊黃斥起人也是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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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Q2 M  s$ t. w　　韓嬤嬤臉上掛著淚，半張著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百日發喪，林王妃葬在了陵地西邊，端木敬被葬在山腹之中，離趙王妃很遠，離林王妃也很遠。

2 U% ?4 @- ?' x, l& q0 _　　送完葬當晚，端木蓮生就讓人提了朱嬤嬤過來，因那場鬼事，朱嬤嬤時刻在煎熬中，已經瘦的病骨支離，看到端木蓮生，沒等他開口，就一口氣將那件纏了她十幾年的事全數傾出，「奴婢不是人，奴婢是畜牲，奴婢的家人……他們不知道……求……求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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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嬤嬤俯在單架上，不停的磕頭，那句求二爺饒了家人的話，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念你還有幾分廉恥，你的家人爺不追究。」端木蓮生面無表情的看著朱嬤嬤，「至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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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_$ v- K8 |5 ?5 s1 h5 j3 v　　「奴婢只求速死！」朱嬤嬤一聽端木蓮生說不追究家人，一口氣鬆下來，人就軟在單架上。

5 E% i% Q# \) J　　「我有幾句話問她，」李思淺拉了拉端木蓮生，「你迴避下。」

　　「嗯。」端木蓮生順從的轉身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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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你，趙王爺怎麼會把你們姑娘嫁給先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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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原本沒看上他，他生母是個戲子，是他……那年我們是八月裡到的京城，我們王爺設宴，那天是晚上，月色很好，姑娘說，要是有管笛子就好了，他就找了管笛子站在湖邊亭子裡吹，只吹到宴席結束，還一回，姑娘說湖裡的秋荷好，他就撲到湖裡去采，八九月的天，差點凍死，沒人對姑娘這麼好過，姑娘就嫁給了他。唉！」

　　朱嬤嬤悠悠一聲長嘆裡，充滿了說不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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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姑娘嫁進來之後呢？他既對你們姑娘用情如此，後來怎麼又相見兩生厭到那種地步兒呢？」

　　「他根本不是對姑娘有情，他娶姑娘，就是因為姑娘是我們王爺唯一的胞妹，是我們王爺的命根子，他不過要借我們王爺的手好奪下這靖海王的王位。呸！」朱嬤嬤厭惡的啐了一口。

7 L1 z/ H" N% J　　「他有個青梅竹馬的相好，是他表妹，姑娘懷世子時，那個賤貨爬上了他的床，也懷了孕，他跪在姑娘面前，求姑娘給她個名份，給她名份？他想的倒好，姑娘豈能受他這個氣，名份沒有，一碗湯藥倒是有的，是我去的，一碗藥下去，沒想到那賤貨血崩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李思淺聽的堵心難受，半晌才低低問了句：「從那以後，王爺就變了？」

0 Q" B% H& E1 ^$ F* G7 b6 k; ]　　朱嬤嬤驚訝的看了李思淺一眼，慢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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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緩緩起身，看著朱嬤嬤問道：「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沒有，我對不起姑娘，我死後，求二奶奶把我送進庵裡，把我火化了，我沒臉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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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1 T' G6 m. K  F- x) V　　「好！」李思淺答應一聲，退了幾步出了屋，黑山端了杯酒，上前遞給朱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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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6 I. P6 G# W9 Q1 D! `0 k　　「問了什麼？」李思淺出來，背著手看天的端木蓮生轉過身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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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幾句閒話。」李思淺笑的有些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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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 j% j7 T$ E( V: e1 X! y　　「若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端木蓮生凝視著她，關切的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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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1 K, }/ `3 z4 |　　「嗯，沒什麼事，我就是問問母親當初怎麼會嫁進端木家。」

! |7 j2 U  s, u. G5 V1 s　　「噢！」端木蓮生明顯鬆了口氣，「這事舅舅跟我提過一回，說當初是他瞎了眼。」

　　「大嫂那裡？你有什麼打算？」李思淺不想和他多說這個問題，岔開了話，「她畢竟是玉姐兒的生母。」看著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的端木蓮生，李思淺低低加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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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她把玉姐兒帶成什麼樣了！玉姐兒離開她更好！往後，讓玉姐兒跟著咱們吧？」端木蓮生這話看樣子是想和李思淺商量，不過居上位的味道太濃了，還是更像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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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李思淺沒有遲疑，一口就答應了，玉姐兒的事，從拿到那張宜子方時，她就在考慮了，蓮生的性子，斷不會容任何一個害了他大哥的人逍遙在外，自然也不能容姚世子妃還像現在這樣活在福窩裡作天作地，甚至不會容許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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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9 i' v4 Q2 X　　蓮生要處置姚世子妃，就要安置玉姐兒，玉姐兒是世子唯一的骨血，蓮生必定要把她帶在身邊養大，確切的說，是自己把她帶在身邊養大。

　　這件事，她早有準備。

' y! \# X  M, k$ ~　　「你就別去了，一會兒我先讓人把玉姐兒送過來。」沉默了一會兒，端木蓮生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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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玉姐兒身邊的人，過來的越少越好。」李思淺囑咐了一句。

　　「嗯。」端木蓮生答應了，低著頭站了好一會兒，突然抬腳就走了。

- _/ {4 T4 E; H- W　　玉姐兒是一臉驚恐，裹在被子裡被黑山背進的枇杷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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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X  k& i) B. s　　李思淺只氣的差點背過氣去，要接手玉姐兒這樣的問題大兒童，她已經夠難的了，他還給她開了這樣一個頭！

　　黑山放下玉姐兒，丹桂和金橙等人不用吩咐，急忙上前解開，李思淺一把摟過嚇的滿臉青黃，連哭都不敢哭的玉姐兒。

　　「玉姐兒別怕，嬸嬸在呢，別怕，沒事了。」李思淺摟著玉姐兒柔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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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R. ]) a! ]1 ~9 c　　「二嬸，救阿娘，快去救阿娘！」玉姐兒往李思淺懷裡鑽了又鑽，總算哭出了聲，也能說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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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你阿娘？怎麼回事？別怕，也別急，好好跟嬸嬸說，嬸嬸要知道怎麼回事，才知道怎麼救你阿娘，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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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說救她，讓我別走，說我走了她就會死。」玉姐兒仰臉看著李思淺，李思淺呆了下，用帕子拭去玉姐兒臉上的淚，摟了摟玉姐兒道：「玉姐兒別急，阿娘肯定不會有事，嬸嬸先問問怎麼回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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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g0 p/ Y, `5 ]　　玉姐兒把頭往李思淺懷裡一埋，聲音細細的說了一聲『好』。

　　「怎麼回事？」李思淺問跟過來的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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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分家

8 q2 @. S/ k7 z1 s　　婆子『撲通』一聲跪倒，「求二奶奶救我們大奶奶！回二奶奶，剛才二爺去了，二爺從沒那樣嚇人……二爺說要把大姐兒接到二奶奶身邊教養，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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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李思淺厲聲打斷了婆子的話，「慌什麼？那是二爺！二爺還能害了你們家大奶奶不成？簡直是笑話兒！真是沒事打事！丹桂，把她帶下去交給黑山，告訴他，這個人不能用，交給大奶奶。」

- v. u$ Q! q/ S. _6 f6 `3 n% t　　丹桂答應一聲，不等那婆子說話，已經招手叫過幾個小丫頭，七手八腳把婆子推了出去。

% C+ }  |$ z. T　　「阿娘……」

7 M1 x# o: l. U　　「阿娘不會有事的，有二叔在，阿娘怎麼會有事呢？」李思淺將玉姐兒抱到炕上，吩咐金橙擺上早就準備好的茶湯點心，拿過一碟子蜜餞笑道：「你嘗嘗這個，上回那個你說太甜，這回用了槐花蜜，看看是不是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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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姐兒看看那碟蜜餞，搖了搖頭，固執的看著李思淺，「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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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姐兒，我問你，阿娘有沒有跟你說過，誰對你們娘倆最好，誰跟你們娘倆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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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二叔，沒有二嬸。」玉姐兒聲調怯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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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二叔是對你和你阿娘最好的人，那你說，他會做對你不好的事嗎？」李思淺只當沒聽見後面半句『沒有二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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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4 J2 o) X3 e; W% y$ d　　「不會。」想了好一會兒，玉姐兒聲音比剛才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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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1 q  ^/ r5 b# u　　「你阿娘病了，這你知道吧？」

& w$ J$ E3 @8 ~- Z) M# b' e2 C　　玉姐兒點了點頭。

1 P# e( h  s$ P& L% o9 z. V2 F　　「那玉姐兒是希望阿娘長長久久的陪著玉姐兒呢，還是一兩年後阿娘象阿爹那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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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差點把玉姐兒嚇哭，「要阿娘……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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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玉姐兒就要懂事了，阿娘的病很重，醫生說了，她的病在京城治不好，得挪到城外寺裡，天天聽著佛經，清清靜靜的將養，這樣才有可能治好，不然的話，那就治不好了。」

) }$ d; g) ^" T# }7 J3 S3 y　　玉姐兒嚇的臉又白了，「玉兒……要陪著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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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S  `& w$ n3 s　　「玉兒，阿娘平時是說她病著都是因為要照顧玉姐兒操心累的，還是說，玉姐兒長大了，能照顧阿娘了？」

　　「阿娘照顧玉兒累的。」玉姐兒一臉愧慚。

　　「那你一定要跟在阿娘身邊，是照顧阿娘呢，還是想繼續累阿娘，讓阿娘這病好不了啊？」

　　「不是！玉兒是想照顧阿娘，玉兒不……累阿娘……」玉姐兒絞著手，糾結的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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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玉兒。」李思淺忙摟住她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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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f, u$ i  }　　唉，她這都十一了，還什麼都不懂任人哄騙，自己像她這麼大時，已經在壽春城混的威風凜凜，打遍全城無敵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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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是為了你好，要不，這樣吧，你跟著二嬸學著怎麼照顧人，等你學會了，嗯，嬸嬸覺得你學的可以了，那時候你就能跟你二叔說，去照顧你阿娘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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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姐兒眼淚汪汪的糾結了好半天，勉勉強強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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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世子妃久病不癒，被送到城外覺明庵靜養，幾年後，悄無聲息的死在庵裡，直接葬在了庵後的荒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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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端木蓮生就請了大老爺端木敏等人過府，三兄弟心平氣和的分了家，官家賞了座府邸給端木蓮生，隔天，李思淺就帶著玉姐兒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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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I, v5 A/ |" s* K8 O  H- I1 c　　端木明節和熊三奶奶都病著，熊大學士卻突兀的插了手，打發熊三奶奶的阿娘和兄嫂過府，在端木蓮生搬走後隔天，把兩人挪進了端木明節分得的一座五進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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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喪母亡，分成三處的端木家三兄弟都要閉門守孝，端木蓮生一來是武職，二來，他領著南軍統領一職，這丁憂是不能了，忙過百日，端木蓮生就照常上朝了。

　　小高三月裡成了親，遵大長公主的嚴令，本該熱鬧喧天的親事低調到幾乎到京城百姓幾乎沒看到什麼熱鬧，年青的高王爺就把王妃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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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N4 O1 n* R8 i" J4 P2 k8 e  P　　李思淺守孝不能外出，小高和姚章慧就上門來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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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章慧拉著李思淺去看她的新宅子新園子，進了園子，見四下無人，低低道：「有幾件事想問問你，一來是老祖宗的交待，二來，我也不放心，大姐姐究竟怎麼了？怎麼呼哧巴拉的就送到城外去了，還是覺明庵，老祖宗說那不是個好地方，到底出什麼事了？」

% g& t2 R( r. x! |8 B　　「世子的死，世子妃也擔著幹系，二爺才剛知道。」李思淺低著頭走了十幾步，才含糊了一句。

　　「真讓老祖宗猜中了！」姚章慧撫掌感嘆，「老祖宗說，依二爺的脾氣，只要大姐姐沒對不起先世子和玉姐兒，他就絕不會委屈她，果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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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身子怎麼樣？前兒聽二嫂說，看著臉色不大好。」李思淺轉開話題。

　　「唉，不光是臉色不好，這小半年，老祖宗一直不怎麼好，夜裡睡不沉，盜汗，前一陣子又添了頭暈目眩的毛病兒，胃口也不好，吃的只有從前的一半，人瘦了很多。」一提大長公主的身體，姚章慧頓時愁容滿面。

% P8 \/ @. H  O2 J; \7 {4 S　　「太醫怎麼說？」

　　「能怎麼說，每回都說沒大礙，問急了，就說上了年紀，這些都是要經歷的事。」

　　李思淺聽的心涼，上了年紀，經歷了疾病，下面就要經歷死亡了！

/ a2 u3 M0 x' P1 ?( {　　「也別光指著太醫院，外面的好大夫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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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個月你外翁薦了位宗先生，細細診了大半天，說太醫診的極好，藥方也極好。」姚章慧連嘆了好幾口氣，她也知道，老祖宗這一趟只怕是大限到了。

) n# {* i9 @9 k2 ]　　李思淺呆呆的站著，突然悲從心來，老祖宗要走了，外翁有一天也會走，一想到外翁會走，李思淺頓時心如刀絞，扶著棵樹，垂著頭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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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Z9 b: t% h; _' J. ~8 S4 I　　靖海王府，林明月送走婆子，慢慢挪回屋裡。

　　屋裡，靖木睛還睡著，林明月摸著椅子扶手，慢慢坐下，呆怔怔望著窗戶出神，翁翁要見官家，讓尋三哥想辦法，可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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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 y" r, X4 V1 {8 x( l- Z; u　　還是聽翁翁的安排，若是翁翁能翻了案出來……表哥已經沒了……就算表哥沒了，宮裡有姑母，翁翁若能翻了案，自己至少不必寄人籬下！

　　林明月站起來，吩咐婆子備車，她要去看望三哥和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