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袖唐 -【崔大人駕到】《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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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觀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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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微雲愛戚羽有多深，就恨她有多深，就算是她死，他心痛歸心痛卻從未覺得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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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3 \' `# n- Z0 f5 s3 g　　然而，這一天他卻發現原來自己恨錯了，心理上這種突然之間的天翻地覆轉變令他措手不及。

! @& b% {- @. s7 f　　陸微雲講義氣，是那種「別人可以欠我，我卻不可虧欠別人」的人，對一般朋友尚且如此，更逞論這個在他人生中最潦倒的時段卻給了他最美好時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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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戚羽不應該將此事瞞著他，但這恰恰證明她願意為他犧牲一切，反觀他呢，不管是自尊心作祟，還是身份落差讓他打心底並不看好這段感情，從開始到末尾，他潛意識裡並不信任她。

' D) d4 a3 U: w7 ^/ T& J# F& Z' h7 Z　　且不論誰對誰錯，單就對這一段感情的付出，戚羽就遠遠多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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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 M9 E' V8 m' w2 z　　執念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多年，惦記了這麼多年，他明白這個結果之後歡喜也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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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5 y; z% t8 n　　只是陸微雲不能就這麼自戕，讓自己的名聲連累老母妻兒，恰時碰上大將軍戰敗，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若命大活了下來，在這赫赫戰功之下，那點品行瑕疵也就不算什麼了，倘若就這麼馬革裹屍，也是宿命，他的戰功和名聲能庇蔭一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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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8 u/ X' G' _　　此一行，陸微雲只有一個目標——只許勝不許敗！

　　這種種的心理，崔凝自是揣測不到，可她想到了活在這段感情下的另外一個女人，「陸夫人豈不是很可憐？」

　　魏潛道。「可憐也不可憐，端看她如何想了。她是個家破人亡的孤女，差點被人賣到煙花柳巷，是陸將軍將她救下帶回家，她便一直在身邊服侍，後來年歲大了點，陸將軍便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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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若有所思。

+ |5 K) y0 y- I  Q$ r- z# f  l　　天色漸漸晚，魏潛便令人在附近驛站裡停靠修整一夜，畢竟崔凝是第一次趕路身上又帶著傷，若是不管不顧日夜兼行肯定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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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拂過。草木一陣窸窸窣窣的湧動。

　　廣袤的天空上繁星點點。猶如砸碎了無數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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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大明宮一角的高樓四角掛著宮燈，高樓最上面有一半地方沒有屋頂，與其說是樓。還不如說是高台。十幾名身著烏紗衣的女子站在上面。仰頭看著夜空，有人口中念念有詞。

　　約莫一個時辰的光景，高台上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只餘下兩個還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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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如霜，照的整個大明宮蒼白而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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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上其中一個女子許是看天空太久，於是稍稍活動了一下脖子，目光隨之落到了對面的高台上。

2 U$ a* R1 I: P; i; Z/ m6 Z5 }　　那個高台是與這邊遙相呼應，分別坐落在渾天監的不同卦位上，相距大約六十丈左右。這個距離不算太遠，但在夜晚只能隱約看見對面的情形。

) ?* S9 H4 ^: e- |　　女子正欲收回目光，卻忽然看見對面有人影閃過，不禁「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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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個人聞聲看向她，「看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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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X  r) g% ~" m　　「對面觀星台上有人！」那女子低低道。

　　另外一個女子臉色微變，「別瞎說，那個觀星台早就封了，而且登台的鑰匙也早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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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你看！」那個女子驚恐的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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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v' d3 J, r: E1 O　　另一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高台四角忽然有白練垂下，隨風揚起在夜空裡，而在台上一名身著白衣的人緊接著翻過護欄，從九丈高的觀星台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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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T# {( l9 Y, e　　站在這邊觀星台上的兩名女子眼睜睜的看著那白影墜落，一聲沉悶的噗通之後，夜色仍是那般寧靜，只有白練在隨風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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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叫人！」那女子拉著還在呆怔的同伴驚慌失措的跑下觀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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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J1 G6 P7 F! T1 c9 L$ `1 K　　不多時，一溜提著宮燈的守兵匆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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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6 v/ E/ A% ^' ?* V0 \6 }　　觀星台的白練幾乎要垂到地上，上面用硃砂寫滿了字，而地上的人是臉朝地，早已經摔的面目全非，一襲白衣像是從血泊中開出的花。

　　場面詭異驚心。

: n+ d( F& }( F; o& o5 Y　　一陣冷颼颼的夜風吹過，白練展開，有人抬頭便看見了上面一個大大的「冤」字。

, i* C( O- R/ Y3 y# [　　今夜，大明宮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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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身在驛站的崔凝便醒了，她與崔平香住在一間屋子裡，也不敢打拳了，只好去外面轉悠。

　　崔凝心覺得像魏潛這種勤奮的人，肯定會比她起的更早，誰料，等她轉悠了好幾圈，連早飯都吃過了，他似乎還沒有要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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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 a9 P' s  J$ B　　於是百無聊賴的崔凝又把驛站給轉了兩圈，蹲在房門口畫圈圈。

; R2 T! z) C) y# M3 Q* @/ x  A　　魏潛起來的習慣是先開窗子，這回剛剛開了一條縫隙便瞧見門口處縮了一個綠糰子，頭上還頂著一個黑糰子，小手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嘴裡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好奇心驅使，他便沒有驚擾她，輕手輕腳的開門出去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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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2 u, I% [) W　　崔凝根本就沒在寫什麼有意義的東西，純粹胡亂畫，看見地上有螞蟻便畫圈把它給圈住，待它爬出去，再畫圈，樂此不疲，嘴裡哼哼的聲音也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偶爾會冒出幾句南華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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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X* A4 A( u' i( W& a' f　　「大清早為難幾隻螞蟻作甚？」魏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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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蹭的躥了起來，帶著哭腔道，「我的娘呀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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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c- a) Z( \- E5 Q" O" D　　魏潛見她頭上的糰子隨著她劇烈的動作而晃動，止不住想笑，「怎麼梳了這樣式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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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m8 [# [/ V3 Y　　崔凝扁扁嘴，對他忽視自己遭到驚嚇的事情表示略不滿，嘴上卻還是乖乖答道，「別的我也不會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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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去梳洗，你收拾東西準備出發。」魏潛覺得心情不錯，面上的表情也比平時生動了許多。

　　「給你留了早飯，是肉包子和白粥。」崔凝很快便把剛剛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還有小鹹菜。」

% e, T  r8 @6 D) H2 h2 k　　魏潛見她歡快的樣子，心情也越發明媚，不知不覺就帶上了笑意，「知道了。」

3 o  y8 x# e) m* t3 j: O# @- n　　崔凝早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反正閒著也沒事，便跑到廚房裡讓人把粥和包子熱好，親自給他端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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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d" P, @  {2 q9 F. ?) c- t) x6 A　　「五哥，你收拾好沒有？」崔凝端著飯抬腿提了一下門，見房門開了便直接走進屋，不料正撞見魏潛敞著衣襟朝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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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昨天他實在太累了，直接倒頭就睡，驛站條件不太好，再加上趕時間，他方才要了一盆水準備擦拭身子，差役剛剛出去，門還沒栓，崔凝便端著飯橫衝直撞進來了。

  K. N0 m3 e8 O2 B) m, ?0 b% ^　　四目相對。

2 ^. }. }; W7 U$ i- C2 q　　崔凝眨了眨眼睛，心想，洗漱難道不是洗臉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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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落英塚

; G$ W( p; p: m$ P第九十章　好白呀

* r" z0 h6 a+ q1 `9 l　　而後，崔凝的目光落在他露出的胸腹上，塊塊肌肉界限清晰，不是很誇張，但看上去似乎藏了無窮的力量。

　　魏潛感覺一把火陡然燒到了面門，感覺澆一盆水都能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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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嘖了兩聲，若無其事的把飯放在桌上，大咧咧的又看了一眼，評價道，「五哥身上好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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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便拍拍屁股走人了，順便還很體貼的把門給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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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魏潛僵在原地，腦子裡一直在盤旋她臨走時的那句話，連擦澡的興緻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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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拴上門之後，他胡亂擦了幾把，坐下來開始開始吃飯。

　　看著圓圓的包子，就想到崔凝頭上頭髮團成圓球，然後耳邊又響起了那句「五哥身上好白呀」，簡直像魔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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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件事情對於崔凝來說，實在是太平常了，以前夏天的時候師兄們練武，有時候會在院子裡沖涼，露的比這多多了，要說有什麼不一樣，好像……五哥比較好看？

' X+ U/ n: P) U8 c- o  Y　　從驛站出來，魏潛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

　　他本打算騎馬，但看崔凝十分自然灑脫，就決定還是乘車，不然好像他一個男人反倒更扭捏似的。

1 U; E/ B- o9 O7 w, y- W- z7 ?　　實際上，魏大人確實乘車了，但也確實扭捏了，一路上看窗外、車板、看書，就是不看崔凝。

# O9 R( y% f' _4 J　　「五哥。」崔凝思考了一早上，自以為終於找到原因了，一拍大腿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送早餐的行為太諂媚了？」

1 i5 ?* v" q* t　　肯定是因為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五哥這麼正直，對這種人肯定看不上眼。

2 u8 Q; r. e1 _. n9 [  @/ y#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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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Y; u; z; i( I/ I* I! Z% `　　魏潛不語，崔凝越發覺得自己猜的對。忙解釋道，「其實我平時為人可正直了，就是覺得五哥幫我這麼多，也想為你做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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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平時進屋都不敲門嗎？」魏潛轉臉看她。

: ^5 x# |. Q# d7 G2 ~& O　　崔凝一臉無辜的道，「敲啊，我抬腿一敲門就開了，然後我見門開了。我就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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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p& o+ w7 \* l7 ?　　她雙手端著盤子。只能用腿，然後門一開，她就往裡面走了兩步。恰巧裡頭魏潛衣服解一半，想起沒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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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哥，原來你……」崔凝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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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b; m) q2 J　　魏潛臉色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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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H9 U8 z( f+ ]" r　　便聽她誠懇的道。「我下次再也不會這樣沒禮貌了。」

- v1 l% n# O4 |4 I　　「……」

　　魏潛決定把這一頁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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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9 W9 }, K; I1 ~4 P　　「五哥，你就別生氣了吧。」崔凝扯著他的袖子。笑嘻嘻的道，「我保證下次不犯了，你念在我是一片好心就原諒我吧。」

' V3 p; Q5 X6 ?3 @　　魏潛覺得崔凝抓著他衣袖的手，彷彿是抓在了他心頭。「我不曾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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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才不信，剛才還一臉不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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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0 |9 W# z　　兩人「重歸於好」，崔凝便纏著他問東問西。

　　魏潛剛開始不習慣。後來倒覺得這樣也挺好，一路上不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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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行車的時間久了一點。次日早上才又入了驛館，崔凝已經睏頓不堪，趴在魏潛的膝頭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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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F7 a1 J: ^  ?- t5 v2 y0 _　　可憐魏潛怎麼都睡不著，只覺得她呼吸好像羽毛一樣，隔著衣服不斷的騷癢，撓的半個身子都沒力氣，到後來，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又累又乏，但仍然絲毫沒有睡意。

! {: u" p" Q8 q1 e) p9 w4 Y　　到了驛站之後，魏潛腿都麻了，站了好一會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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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休息了一會兒就活蹦亂跳，又把這間驛館參觀了好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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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回到自己屋裡，方坐下，就聽見外面傳來馬匹的嘶鳴聲，於是好奇的打開窗子。

　　五六個穿著勁裝帶著斗笠的人大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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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0 \6 \7 j$ p1 o1 {- T- u　　為首的那個人問差役，「魏大人在何處？」

　　聲音清朗好聽，崔凝一聽，喜道，「符大哥？」

　　符遠抬頭看到她便笑了起來，整齊潔白的牙齒襯著他俊朗面容顯得十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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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 j- v. j0 _　　「崔典書？」他打趣道。

8 ]* O9 f) m4 ]" q% }7 S5 a　　崔凝奔了過來，見他沒有介紹身後幾人，便知道只是護衛之類的人，也就不再關注了，「符大哥，你怎麼來了？」

　　「捨不得你呀。」符遠摸摸她頭上的大丸子，轉而問道，「長淵呢？」

　　「他累了，剛剛睡下。」

　　崔凝話音才落，就聽見開門的聲音，轉頭便見魏潛已經走了出來，「出了什麼事？」

& ~# X4 N. l; w: P: o1 D, ^　　「長安發生了大案子。」符遠與他邊往屋裡走，邊說道，「別人都互相推諉，我便主動請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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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跟在後面，奇怪道，「長安發生大案，怎麼反而要出來呢？」

　　「別急，待我喝口水慢慢說。」符遠進屋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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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U9 \- b, N4 _5 i8 a　　喝罷才繼續道，「渾天監有個女生徒從封鎖的觀星台上跳下來，死之前以硃砂白練鳴冤，而她所鳴的冤情，正與你手裡一個舊案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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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8 Q8 G* G5 q) [" r" }! F　　「司家滅門案？」魏潛立刻便猜到了，因為這個司家，正是有名的易學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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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宗時期，司家的勢力十分龐大，雖在邢州的影響力遠不比崔氏，但也絕對是屈指可數的家族。

% E/ X( O1 |: W" E9 o( L9 b　　崔凝這次去的青山縣也屬於邢州管轄範圍，距離崔氏所在的青河顯不遠，邢州遍布崔家勢力，這也是崔玄碧和崔道郁放心崔凝出去的原因。他們一路上必要進驛站，只要崔玄碧遞個消息，就能隨時知道崔凝在邢州的行蹤。

& K; c2 E& [4 j$ m! E+ c　　「確是個不討好的活。」魏潛道。

/ H$ p9 d6 N* w" q5 `$ n* f　　符遠抿了一口水，笑道，「富貴險中求。」

　　他這般雲淡風輕的說出來，半點不顯得俗氣。

$ L- u8 t' @/ ]  b& S　　崔凝也從崔況那裡得知渾天監如今尷尬的處境，因為它和道家千絲萬縷的關係，被當今聖上所不喜，一直低調，生怕出一點差錯惹了聖上不快。

　　「渾天監不出事則矣，一出就是大事啊。」符遠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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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x+ n+ W& ?/ m' v+ a　　可不是嗎，渾天監出的上一件大事便是「武代李興」，這一次血諫喊冤，也是轟動了大明宮，只不過很快就被控制起來，並未讓此事流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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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m+ u) p6 o( s  O4 z　　魏潛此次出行主要任務並不是此案，但既然符遠特地遠道送了密令，也就成了必須要解決問題。

　　「死的是什麼人？」魏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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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道，「疑似司家嫡出娘子，那邊還在查，不日便會有消息來。」

# z, c* j- g8 W' [4 i9 D& M　　魏潛點頭，渾天監的女生徒大約都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小娘子走投無路，用這等絕烈的方式喊冤也不無可能。

: B, ?' H4 V0 }5 D8 h　　崔凝聽案情說的差不多了，忍不住又問，「符大哥是在哪個衙門？」

　　「小丫頭太不把我放心上了，就知道你魏五哥在監察司，卻不知你符大哥身在刑部。」符遠故作不悅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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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一條小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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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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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否認，她的確是沒怎麼在意這件事情，「符大哥不是說不喜歡破案？」

9 M" q0 V9 X  o' R5 ?　　「沒辦法，當時就刑部的空缺不錯，所以就暫時待著，辦完這個案子或許就不在刑部了。」符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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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 S; `, ?　　符遠這一次過來，並不是為了斷案，而是為了擔起其中的責任，平衡易學家族、道門和皇權之間的微妙關係。這件事情做的好了，他便脫穎而出，哪怕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至少在聖上眼裡他的身份由「符丞相孫子」開始轉變為「符遠」。

- n; u; {4 V- T6 X1 S　　可是倘若這件事情做不好，怕是要平白惹的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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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 [2 E  R$ M　　符遠的上峰也是衡量利弊之後覺得不必要去冒險摻和，這才輪的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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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6 D# s5 K! x6 A+ Y　　崔凝仔細想了這裡頭的門道，便問，「符大哥也想爭取外放嗎？」

6 [& k( Z4 _4 B  ~3 {　　外放和外放是不同的，有的人直接被扔到窮鄉僻壤，許是一輩子都要老死在任上，但有些是朝廷尤為關注的地方，不僅容易做出政績，而且有一點成績就能直達天聽，這種地方都是大家爭破頭的搶，誰想調過去，不僅要等機會、有關係，本攝實力在名正言順，畢竟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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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 [+ T5 Q# z　　符遠沒想到她能看透自己的心思，目光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訝，旋即笑道，「是啊。」

4 y( s- M+ j* }5 n7 Y- q　　崔凝明白了，符遠也是奔著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而去。大唐的宰輔不止一個，可連謝成玉都野心勃勃的盯著，更逞論滿朝大臣？想想都知道競爭是多麼激烈。

6 g8 v) C. _/ U4 B( ~6 k　　魏潛已經沒有了睏意，開口轉移了話題，「現在討論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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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打了個呵欠道。「那不是你的事情嗎？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先去睡一會兒，日夜兼程的追趕過來，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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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j1 z, w3 H* F　　也不給魏潛說話的機會，起身朝崔凝擺擺手就大步出門，找差役給他安排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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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Q7 w+ u! {* K9 h　　魏潛默然，從包袱裡翻出一份卷宗丟給崔凝。「回屋好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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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U6 ]3 U' ]# r　　「好。」崔凝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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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屋裡。她才仔細看那捲宗，紙張已經發黃了，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翻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司氏滅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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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h7 S. n3 E: ~) w　　崔凝眼前突然不斷閃現去師門遭人屠戮的畫面，額頭上倏然冒出冷汗。

$ L5 j8 h3 Q* n* g  n, R　　緩了一會，崔凝深吸一口氣。咬牙將卷宗攤開，認真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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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二年三月中旬。邢州發生了一樁轟動大唐的滅門慘案，司氏滿門二百四十餘口被屠殺，整個青山縣血氣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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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氏也是家族聚集，只有極少數在別處做官的人才會舉家搬到長安。司氏的聚居地並不再在青山縣城裡。而是郊外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自成一個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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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3 m1 @: |. d  A　　案發是在半夜，周邊的村鎮聽見動靜並報官的時候。整個司家莊已經伏屍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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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全部都是被利刃封喉，有些力氣大的男子死前拚死反抗。身上傷痕明顯比婦孺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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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中被大火焚燒，從中找出一百一十三具屍體，大多是婦孺老弱，祠堂周圍九十個男子屍體，均身負重傷，最後被殺死，其餘人皆是在睡夢中被暗殺。

　　當時負責此案的官員推斷，兇手起初是對司家莊進行暗殺，在暗殺的過程中有人逃脫，驚動了司氏族人，司氏族長立即召集族中年輕力壯的男子開始反抗，但由於兇手人數太多，他們人手不夠，只好將所有老弱婦孺都集中起來保護。

　　然而，最終兇手還是突破防線，殺入了祠堂，將司氏所有人屠殺殆盡，然後一把火燒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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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看到此處，已經開始呼吸不順暢，感覺像是溺水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卻怎麼都吸不進空氣，快要窒息了。

　　她臉色慘白，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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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 B7 {/ e& c  K; m( z) b* Q　　這般痛苦持續了不知道多久，她眼前一黑，再睜眼的時候眼前搖搖晃晃全是同門師兄的血和屍體。

# @) `. h1 @& S, S' W7 a　　再一轉，已經是身在幽暗的書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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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著道袍的二師兄焦急的抓著她搖晃，「阿凝，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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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聽！」崔凝緊緊抱住他，「我什麼都不聽，要死一起死！」

  \4 X( D( ~$ E; O9 ^　　「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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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密道呢，有密道。」崔凝忽然鬆手，瘋狂的翻找開啟密道的機關。

% t2 i9 d  K7 ~% h7 y　　機關被觸動，密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崔凝一手端著燈，一手拉住二師兄的道袍，抬起小臉倔強的看著他，「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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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g7 ^7 s! b- u　　「阿凝，我不能走。」二師兄揚起手中的劍，斬斷大袖，揮手一把將她推入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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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頭腦嗡嗡，看東西很模糊，她搖搖晃晃的扶著牆站起來，欲圖走出去。

! Y0 Q  o1 r' E3 w0 S: g" A2 M　　可是密室的門關起的速度比她走的要快，她只看見那條縫隙中，二師兄在火中對她笑，月朗風清一般，好像張口說了什麼，但她並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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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M6 i+ {" h9 [  ^　　崔凝眼淚決堤，不能控制的往外湧，油燈啷一聲摔落在地，四周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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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 ~! u) F. @  }( p$ j　　密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便覺得自己被困在黑暗角落，從此之後是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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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A1 H( ~& p! B3 A7 n8 @　　她沉沉嘆息，想就這麼睡下去，朦朧中忽然想起了神刀，轉瞬間又似乎看見希望。

, _! I2 P! x! B  ~' U7 x, c0 f　　對的，她還有神刀，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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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慢慢找回意識。

　　再醒來之時，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眼睛脹痛，想張開眼睛的時候卻發覺連太陽穴都脹痛不堪。

　　她動了動，鼻端嗅到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淡淡清香，好似陽光、青草、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人覺得放鬆舒適。緊接著，她覺得自己臉頰貼在一個熱熱的物體上，使勁蹭了蹭，還能聽見「嘭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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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 T3 h* Y0 J" ]" t  d$ L" [' i　　「你醒了。」頭頂上驀然響起個微啞的聲音。

　　崔凝一驚，仰頭努力睜大眼睛，看見一張漲紅的俊臉。卻是魏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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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一低頭，發現自己正八爪魚一樣的趴在他身上，不禁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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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0 N( d" O4 G; j3 Y$ }　　崔凝一咕嚕爬起來，四周看了看，兩人躺的地方是低矮的胡床。

　　「下午我來看你的時候，發現你暈倒在地上，就想幫你挪到床上睡。但你突然抱住…咳……不撒手。我……」魏潛坐起來，尷尬的摩挲幾下自己的膝蓋，「你……沒事吧。我見你哭的傷心。」

! ^0 ^8 S* x% _0 l　　其實魏潛過來的時候崔凝根本不像是暈倒，而是躺在地上睡著，還哭的直哆嗦。

　　魏潛覺得這樣睡著肯定會著涼，便俯身把她抱到胡床上。誰知崔凝忽然緊緊抱住他，嘴裡還道。「我什麼都不聽，要死一起死！」

　　看她說話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魏潛便輕輕喊了一聲，「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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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J8 k, w( B( ~2 K3 x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崔凝的名字。可是她沒聽見，哭的滿臉都是淚痕，嘴裡亂七八糟的念叨「密道」「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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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 b5 K/ N' E' x: L　　魏潛忽然就心軟了。放下了世俗的芥蒂，大熱的天。也任由她死死抱著。

- ], x+ S- K* N5 N　　「五哥。」崔凝說話還帶著濃濃鼻音，像極了撒嬌，「我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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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抬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沒有發燒，許是哭的太多了，我去打水來幫你敷一敷眼睛。」

　　「嗯。」崔凝還有些沒有緩過神來，魏潛出去之後，她便蹲在胡床上怔怔發呆。

　　太多太多的疑問一下子充斥了腦海，崔凝一時理不清頭緒。

　　嘭嘭！

2 L2 c% c7 X6 j- L　　「再不應聲，我可進來啦？」

　　門沒有關，崔凝抬頭便瞧見符遠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背後的夕陽的光線金紅，彷如烈火，恰好他又穿了一件青色寬袖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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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1 A8 ~* u; I) u　　這個畫面，瞬間刺痛了她的雙眼，喉嚨裡梗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3 R* E: s9 y; r0 s* {& s　　「唷，哭鼻子了。」符遠走了進來，「這眼睛怎麼腫成這樣？長淵欺負你了？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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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V+ h+ ^　　「符大哥。」崔凝終於能出了聲音，眼中乾澀，卻是流不出眼淚了。

　　符遠笑著戳了戳她微腫的臉頰，「我叫人給你打水洗把臉。」

: Z, T, f- j! t( G8 a( p$ _0 [; ~% v　　「五哥去了。」崔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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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點頭，在她對面的席上坐了下來，「哭什麼呢？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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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就是看了司氏滅門案，頗有些感觸。」崔凝垂眼，掩飾自己的情緒。

: U. V& M- c, a& ]4 a: N) \　　「看不出你是這麼多愁善感的人吶？」符遠似是好笑又似是愛憐的揉揉她的頭，「人生除死無大事，即便是一死又能如何呢？不過是化作一柸土，歸於來處，倘若世間真有輪迴，說不得要乾了三碗孟婆湯，捲土再重來，趕明兒又是一條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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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T1 G7 B1 S/ E, U　　「我是女的。」崔凝提醒道。

  k) y% k) ^/ z  ~; R　　符遠哈哈一笑，「對對，趕明兒你又是一條小淑女。」

5 ^( d7 v( w6 P6 }7 g0 m6 |  t　　崔凝忍俊不禁，「符大哥，你真的很像我哥哥。」

, O, l9 x3 x8 Z9 b% c　　符遠抄手瞧著她，不大樂意的道，「你這麼說，咱們可就沒法子再做朋友了。」

* ]% y, R: D3 [/ K/ v8 p- W% n　　「為什麼呢？」崔凝滿臉受傷的問道。

　　符遠見她當真，便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開玩笑道，「因為是兄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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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T. f6 l) W3 h" e　　崔凝這才捂著額頭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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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端著水進來，放在胡床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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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面僵滯了兩息，因為按照位置來看，符遠正好可以順手擰了帕子幫崔凝敷臉，可是水是魏潛端來的，而符遠又知道他對崔凝未必就沒有企圖。

8 M/ s! g. a2 k6 c% n' q4 |　　兩個男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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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x: g4 Q3 v1 t7 n　　崔凝可沒注意到氣氛的微妙變化，直接伸爪擰了帕子敷在眼睛上，打破了僵局，舒服的嘆息，「謝謝五哥。」

　　符遠看著她，無奈一笑，在轉眼看魏潛，那俊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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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換了幾次帕子，覺得好受多了，腦子也變得清醒，整個人又活泛起來，興緻勃勃問符遠和魏潛關於刑部的事情。

　　魏潛瞧著她活潑的樣子，心裡有些好奇，兩個時辰之前，這姑娘還躺在地上嗷嗷哭，眼淚都的快要把自己給淹死了，抱著他的時候，那種悲傷、倔強、痛苦，他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

0 W5 e! z/ x- M! m) v$ p4 [　　一個人有過慘痛的經歷，如何才能活的像太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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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定魂八卦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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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途跋涉一個多月，終於到了青山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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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r0 ?$ h* C  u2 F/ k& x　　崔凝整整瘦了一圈，原本就不盈一握的腰，現在更是風一吹就折似的，一到青山縣，符遠便讓郁松去鎮子上去買各種吃的。

7 Q3 C5 v. f, c2 S! o2 X" ?6 S) ?　　休整了一天之後，三人便在當地捕頭的帶領下趕到了司家莊。

　　莊子建在朝陽的緩坡上，草木蔥蘢，幾乎看不見莊子，但仍然可見通往莊子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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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8 d5 D+ g% z4 i7 |' P  t　　拾級而上，只走了一小段路便看見了入莊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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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司家莊」三個字已經褪去原本的顏色，左側柱子上刻「豈為有心居此地」右側則是「無非隨處樂吾天」。

* B: e/ h; U3 \　　大致意思是，這裡並不是精心挑選的住處，無非是隨緣隨心，樂天而居，頗有些道家清靜無為的意思。

- |5 d* J6 k; [6 s/ M% U　　「司氏祖上倒是灑脫。」符遠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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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再向前走，入目竟是一片桃樹林。

　　司家莊全莊被屠，他們本以為會見到一片荒蕪，卻不曾想，桃樹上碩果累累，但是顯然沒有人採摘，因為地上已經落了許多腐爛的果子，空氣中散發著酸冽的味道。儘管如此，這些長勢喜人的桃子還是為此處平添勃勃生機。

8 \9 z, M; n- u+ U% m. S　　「這裡就是了。」捕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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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n1 B3 H: p* d　　捕頭名叫陳興，是個近四十歲的男子，生的高大威武，頗有些氣勢，在青山縣做捕快十五年了，熟悉當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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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j: Q, e& C! L　　「司氏滅門案時我還是個捕快，當時跟著過來清點屍體，唉！」陳興回憶起來，仍是滿面悚然，「太慘了！」

　　魏潛見崔凝有些僵硬。垂首問道，「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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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立刻搖頭，她很害怕，打心底就拒絕接觸與她遭遇如此相似的案件，但她知道必須面對。

3 _- g) c: f7 V# c. U  w. l　　魏潛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隨陳興穿過桃林進入司家莊。

/ o* x4 t. s  c2 d　　「他打頭陣，咱們跟著就行了。」符遠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 |8 l( ^( L& |1 @) }　　有魏潛和符遠在身邊。崔凝覺得安心不少，於是盡量放輕鬆心情跟著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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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祠堂之外，司家莊其餘屋舍都還保存完好。從這些建築的規模和精緻程度，可以窺見當年司氏的強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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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p7 I# a* s! ^% T　　「外圍那些桃樹是何人所植？」魏潛問。

$ E) B" l5 n+ c- V3 f　　陳興驚訝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您怎麼知道那些桃樹不是本來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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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k. q' L4 I9 S+ l; i/ d8 c　　魏潛道。「這裡的東西幾乎未少，可見周邊村民不敢進入此處。那必然是有原因，比如鬧鬼？槐至陰，桃至陽。我猜這些桃樹是用來壓制冤死戾氣。」

　　他們剛剛才進莊子，只是隨便進了一間屋。裡面的擺設傢具就很是不錯，此處空置這麼多年又無主，旁人豈有不覬覦的道理？

　　「沒想到大人懂陰陽！」陳興心中佩服。便說的十分詳細，「結案之後。當時青山縣的縣令看上了司氏族老家中的收藏和金銀財物，於是便找了心腹下屬趁夜偷偷潛入司家莊，將那些東西偷偷運出，沒想到，沒隔幾日，那些人陸續因為各種原因死亡，縣令拿那些錢財疏通上邊，升了官職，結果舉家搬遷的時候遭遇搶匪，一家老小一個都沒剩下。大家都說是司氏的陰魂來報復了。後來，附近總有村民無辜失蹤，總查不到線索，大家都說是司氏作怪，縣令無法，便請了高人來看風水，好些個看過之後都嚇跑了，直說自己本事不足，我們縣令這才覺得事情嚴重，請了另外一個頗有名氣的易學家族來看，最後定了一個……叫……叫……對了，叫定魂八卦陣。」

　　「後來就沒有出事？」符遠問。

　　「嗯！」陳興使勁點頭，「可神了，後來這裡就再沒有人無故失蹤。有人誤入此處也都無事，不過當時高人說了，盡量不要越過桃林，如果必須進入司家莊，也必不能動其中任何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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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挺信陳興說的話，便激動道，「那高人是誰？」

　　她想，這世道有這樣的高人，或許對她找神刀或回到原來的地方有所幫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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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興道，「說起來與我還是同姓呢，是邢州另外一個有名的易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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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a5 k5 L9 q; J/ D$ N　　後面跟著的捕快都比較年輕，未曾經歷過司氏滅門案，那些傳聞也不太熟悉，聽陳興過之後烈烈日光下卻覺得四周冷颼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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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e/ U/ x( l) M3 U$ b: Z! a　　魏潛絲毫不覺，從袖中抽出一副羊皮手套戴上，用帕子摸掉床榻上的灰，暴露出那些重要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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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l- }) V/ G　　「魏大人。」陳興忙阻止道，「不可碰這些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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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頭也不抬，淡淡道，「我為司氏洗冤而來，就算真有冤魂又能如何？」

) K1 ]) {! s7 w8 ?/ Q　　陳興覺得有道理，卻還是忍不住憂心，「萬一鬼魂不認人呢？」

　　「呵。」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仔細看了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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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V- k, j3 t  M　　由於是十多年前的案子，很多痕跡都已經消失，胡床上暴露出大片暗紅的血液痕跡，還有一些刀劍痕跡，證明了這個屋子的死者在臨死的時候掙扎搏鬥過。

" ?  q7 U4 H1 f: ~　　聽陳興的描述，當時那位縣令是個貪財小人，不過，他能陞官，也不光是用那些不義之財鋪路子，他為官還是有可取之處。這個案子雖然沒有破，但縣令做事相當仔細認真，把案發當時的一切都詳細的記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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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u9 J+ y! b/ _# ]$ Z　　崔凝記得很清楚，卷宗上面有一幅司家莊的地圖，標註了每個位置死者的詳細情況，對應起來的話……這間屋子的死者應當是一對中年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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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l  `6 p4 z. k1 y; T" W8 Y　　魏潛沒有看太久，一是當時縣令的記錄可謂事無巨細，二則時間久遠，很多細節都已經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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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每個人的觀察力程度不同，魏潛總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見的細節，因此他還是將所有的屋舍一一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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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多年過去，案發現場保存相對完好，除了外圍那些桃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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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D3 o  s$ N% Z! ^! ^　　眾人站在被毀的祠堂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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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問道，「此處原來就是這樣？」

　　原來祠堂後面出現了一處「斷崖」，按說一般族群聚集，祠堂大都建在比較居中的位置，不知道為何司氏的祠堂卻建在邊緣。

  }# u' h" B# `# x% |　　滑坡處像是被利斧劈開，整齊比直，很陡峭，然而並不算太高，目測只有六七丈，似乎是塌陷造成的地形，且年代不會太久遠。

　　陳興搖頭，「當時我只在外圍清點屍體，並未到過此處，也不知原來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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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司言靈

5 Y) E& \8 c: [& E, ^- h% c　　「土行氣行，物因以生。此地原來定非如此。」崔凝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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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表情各異的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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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乾咳了兩聲，「不管陰穴陽學，擇址都要以有生氣為上佳，經曰，土生氣，氣生水，而後孕生萬物。可見土乃生氣之源，此處土地陷落，草木不生，顯然不會是建造祠堂的好地方，司氏精易學通陰陽，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吧？」

　　魏潛略讀過一些關於風水的書，並不是很精通，但他從別處判斷出了這是後來形成的地貌，「斷崖處皆是土，與別處並無不同，又不是寸草不生的石頭，可是斷處只升了些許雜草，並無樹木，但有風化侵蝕的痕跡，應該是在三到五年之內形成。」

6 y6 l$ t; X* X) h) `& m1 w, I9 t　　符遠彎腰仔細看了看斷崖的情況，隨手摘了一根草叼著，「所以？」

) ~: I7 W; G, ]" r8 d3 X! q　　「沒有所以，只是不能放過所有細節。」魏潛轉身往祠堂屋後去。

　　陳興震驚還沒有褪去，滿是崇敬的看著崔凝，「原來您是風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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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有些奇怪他的表現，「你們不都信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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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與她生存的地方極為相似，這裡都還有這麼多人信陰陽風水呢，為什麼她以前在師門的時候會那麼窮？

　　陳興道，「都是神，咱們哪一尊也冒犯不得。」

　　崔凝禮貌的回以一笑，扭頭陷入自己的沉思。

$ Y$ G) P+ I7 T　　「槐樹。」

　　崔凝聽見魏潛的聲音，回過神來，抬眼看過去，果然看見七棵粗壯的老槐樹，每一棵約莫都要一個成人環抱那麼粗。顯見並不是十年內種上去的。

3 H0 @1 K; k2 b/ Y　　七和九在道家都有特殊的意義，而在祠堂附近種槐樹，真是聞所未聞。

5 O$ w$ c/ L# o$ p( l　　「你可知這是什麼？」魏潛轉頭詢問崔凝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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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見七棵樹的排列，便道，「若是我沒看錯，這是七星縛陰陣，通常用來對付生前作惡多端。死後還禍害人間的凶煞之魂。只不過這種陣法早就失傳了。我也只是在殘卷上看見過隻言片字。」

　　崔凝從小耳濡目染，她有性喜獵奇，書樓中的殘卷早早被她翻個遍。雖然都止於理論，從來也沒有實踐過，但她知道的比尋常人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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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縛陰？司家用這種陣法捆縛自己先祖的陰魂？」符遠詫異道，「看來這司家本身就有問題啊。」

# v, U( f4 x8 v% U' \  c# h　　「長安還未傳來消息？」魏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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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5 i6 t2 F% Z, `4 B　　符遠搖頭。「你懂的。」

# j  s% \: k: ?　　長安那邊還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那些官員辦案肯定是低調謹慎。速度估計是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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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0 Y& h+ [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符遠指了指天。

　　魏潛明白他意思是，司氏滅門這個案子幕後兇手會不會和當今聖上有關係，抑或，根本就是當今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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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e( w2 |. B6 B+ N　　「如果是……我很感激你主動來抗此事。」魏潛飛快的彎了一下嘴角。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去找崔凝。

　　「我巴不得呢。」符遠毫無懼色，甚至隱隱還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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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3 T1 j- x2 u　　他表面看上去雲淡風輕。實際上是個極喜歡挑戰的人，當然。他並不喜歡享受被虐的過程，而是期待在滔天大浪裡坐個弄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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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Y% c/ f3 `　　風浪越高，他達到高處的機會就越大。

　　在司家莊勘察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眾人才離去。

　　他們到達時，青山縣令早就候在驛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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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不太擅長交際，崔凝官位又低，於是便將符遠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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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陳大人春風滿面，定是有喜事。」符遠笑道。

+ O8 L1 F* ^6 R% o* Q+ z/ \　　陳縣令讚道，「符大人真是好眼力！我一個月前已接到調令，過些日子新任縣令便會到，交接之後我便啟程去江南道了。」

　　「那要恭喜陳大人高升了！」符遠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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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裡，哪裡，還是縣令罷了。」陳縣令話雖這麼說，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喜色。

/ c4 M  X' \+ ?　　江南道富庶，多是大縣，同樣是縣令，品級和好處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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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 D. N8 q* s/ y3 a0 K- A　　「陳大人是本地人吧。」魏潛突然開口道，「不留戀家鄉？」

; N% ^* I9 X- s　　陳縣令長嘆一聲，頗為感慨，「不怕諸位笑話，我在這青山縣令的位置上一坐就是近十年，心裡頭真是日夜盼著陞官，倒是沒想這麼多，真到了這個時候，確實是有些不捨，不過男兒志在四方，再留戀也要遠行啊！還是高興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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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D1 ~& ?- d& H　　陳縣令名陳鶴，中等身材，方臉，濃眉如懸刀，鼻樑挺直，一眼看上去，滿臉都寫著「忠義」二字。

+ j1 N# I& Q9 `1 K* l' X. ]3 h　　崔凝道，「陳大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五歲吧？做上縣令時年輕的很呢！」

$ s6 \# D2 [" _　　陳鶴大笑道：「哈哈哈！典書謬讚，在下今年不多不少，四十整了。」

　　「呀！真是看不出來呢！瞧上去比我父親還要年輕。」崔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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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鶴面上更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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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4 |& b: ]4 R" v) c) _　　符遠道，「陳大人可知新來的縣令是誰？」

8 u( @! q! p+ a3 a& R- O4 S4 N　　「各位肯定熟悉，便是今年的探花郎。」陳鶴捋須道。

　　「怎麼會是他？」崔凝奇道，「他不是去懸山書院教書了？」

　　「詳情我就不甚清楚了。」陳鶴拱手道，「近日我正收拾搬遷，府內兵荒馬亂，委屈諸位暫時住在驛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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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_& X( z0 k% L　　「陳大人照顧周詳，我等已經感激不盡。」符遠回禮。

( x& t* F0 u$ W( u& L/ c' t- ^3 ]　　「諸位也勞累一日，那我就不多打擾了。」陳鶴說著，便斂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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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x7 I) m  P' q' G# p　　幾人將他送出去。

　　回來之後，崔凝小聲問，「你們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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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鶴一個月前收到的調令，而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兩個月，官府文書傳遞每隔幾個驛站都要換人換馬，因此可以日夜兼程趕路，傳遞比他們行速要快至少一倍，也就是說，這份調令幾乎與他們出長安的時間是前後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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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u( h' |1 S5 T* h; m' Z　　究竟是誰如此急切的想要把陳鶴調走？

- l) g. L4 F. i) m; ^; o: m　　這麼趕的原因又是什麼？

　　「看來，長安那邊遲遲不傳消息，是想拖延時間。」魏潛道。

　　「拖延到陳鶴離開？」符遠沉吟道，「你方才問他是否本地人，是懷疑他是陳氏之人？」

6 r3 S% p0 j6 V5 Q# c" I& H　　陳氏，也就是為司氏做了定魂陣的易學家族。

+ q5 N. D$ }' R. Z0 Q5 h　　魏潛道，「或許此案與當年渾天監一樁秘案有關係。」

1 d: j! B9 Z8 D　　「什麼秘案？」崔凝問。

) V. N- i! o: M4 g/ j# X) E! W　　「那個案子發生在十年前，卷宗被封存在刑部，任何人不得查看，我們知道的都只是傳聞。」符遠與她細說了這個案子，「那是陛下剛登基沒幾年，擔任渾天令的是個年輕男子，名叫司言靈，那是個長相十分出色的男子，在長安頗有名氣，人稱玉靈郎。傳聞，他生來便有天賦，平日從不多言，凡言者必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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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2 v! o% G/ a; N4 r　　崔凝道，「他是有詛咒之力？還是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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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搖頭，繼續道，「他從小到大說過的話幾乎都成真，後來任渾天令三年，只說過三句話，而說完第三句的夜裡便死在了觀星台上。通往觀星台的樓道有鐵門，據說那鐵門是從觀星台那邊鎖上，而台上只有司言靈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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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預言

* V2 P5 b" c# ]4 {% i8 A; N7 i( n! d　　司言靈任渾天令的第一年夏末說：長安有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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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H) y5 H- y1 h1 L/ `　　並清楚的說明了患有疫症之人的所在位置。

5 R, |; K( M2 n' v3 P- R  f3 ~　　朝廷立即派人去查，果然發現坊間有十幾人得了疫症，好在控制及時，並沒有讓疫情傳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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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a- E# ~' J0 n0 {5 t4 Y7 Q7 P　　次年，又言：江右七月有水禍。

% ?0 j+ P" D" w; e& B　　而這一次卻沒能說出具體位置，無法具體實施，總不能把整個江右的人都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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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前面那一次預言，朝廷對司言靈的話十分上心，興師動眾的嚴密排查江堤，然而尚未查完，長江便決堤，豁口的地方正是住戶密集的繁華之處，一夜之間十里被淹，近萬人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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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6 k: |9 u6 \" T( C　　倘若不是因為司言靈提早預言，朝廷有所準備，死亡人數可能遠遠不止這些。

" y& v. r1 R6 _- O, N) x　　然而他最後一次說了什麼，卻鮮有人知道。

　　人們惶惶不安的過了一年，沒有任何重大的災禍發生，因此有人揣測，第三句可能是「武代李興」這一類的預言。

3 X$ T: n. }' R% o4 o# c　　「渾天令是自殺還是他殺？」崔凝問。

　　「不知道啊，我都是聽的傳聞。」符遠喝了口茶，轉而道，「現在有人不想咱們繼續查案，問題是，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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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言簡意賅的道，「不會是聖上。」

* a; @) R1 b) F　　符遠揚眉，笑著點了一下頭，「那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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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徹查此案是聖上親自點頭首肯的，以當今聖上的行事風格，若是不想讓人查，早就強行將此事摁住，不會走什麼迂迴曲折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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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馬傳信入京，令人封存的卷宗送來。」魏潛看著符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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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道，「你看著我作甚。你也可以傳信啊？」

　　「你來就為了坐收漁利？」魏潛盯著他道。

# e6 n% |2 _- R/ d+ b. Q0 f0 z+ \　　符遠被他盯了半晌，只好道，「好吧，我來辦，不過成不成還難說。」

8 b9 H3 `# O$ y& c1 s! K　　「明白。」魏潛握著茶盞，沉默片刻，又道。「估算新任縣令還有一陣子才能到。我們先查陳鶴。」

　　符遠果斷放下茶盞，「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情……」

6 l( V( g! H- J# ]8 z- y　　魏潛淡淡道，「你大可一走了之。反正領這個差事的人不是我，上面也沒有另外給傳令要重點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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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0 V+ s" H3 d) q* z  e, c　　符遠仰天長嘆，「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上，怎麼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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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的事情。」魏潛丟下一句話。便起身走了。

　　符遠瞧著捂嘴偷樂的崔凝，「你就樂吧。你遲早也會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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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哥平時很好說話呀？」崔凝不信，平常別人讓魏潛幫忙，他好像從來都不會拒絕，在監察司也是被人堆了滿身的事務。卻沒有一句抱怨，「肯定是因為是能者多勞。」

( S& h: w& d% \2 h% ?　　「識人只識皮，還太嫩！」符遠笑呵呵的揉亂她的頭髮。起身道，「我先出去辦正事。晚飯別吃，咱們出去吃好的，不帶魏五。」

- o! h! k2 N6 i8 o- d: ]/ N( M/ D8 Y　　「五哥一個人吃飯多凄涼啊？」崔凝道。

/ ]" H, C) E3 @2 L　　「你符大哥現在要一個人去查案，豈不是更凄涼，偏心！」符遠哼了一聲，大步離開。

& n) D. W4 E; M, M3 z. F　　崔凝見他面上始終帶著笑意，便知他不過是開玩笑。

" E. b  ~. t6 X& ^　　能者多勞，倒真不是崔凝瞎說，也不知道符遠出去一趟究竟做了些什麼就將陳鶴的背景查的七七八八。

* q7 y% D1 R& b0 [2 e* M　　陳鶴並不是易族陳氏的人，只是湊巧也姓陳罷了，他是邢州人，家中父母均在，兄弟姊妹四人，上面兩個哥哥，父母年邁，長兄做生意養活全家，後來去江南做買賣的時候意外落水溺亡，二哥如今一個在邢州衙門做文書，還有一姐，嫁了個普通莊田戶。

　　陳鶴與邢州易族陳氏多少能扯上點親戚關係，不過早就出九服了，也不通易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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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氏族人聚居的地方並不在青山縣的管轄範圍內，平時陳鶴與陳氏家族也極少有什麼交集，就只一次因為司氏鬧鬼的事情才找上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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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u% ^& U( U) [% H2 v& K0 O　　晚飯的時候，崔凝終究是沒丟下魏潛，符遠索性便讓酒樓做了送進來。

　　飯罷之後，三人在院子裡消食。

7 i  }, S" W+ [+ v) k4 x　　崔凝聽完符遠查到的消息之後，便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同樣出身不好，陸將軍難以出頭，陳縣令卻能為一方縣令？」

2 n& D5 g4 ], Z　　「這個問題好。」符遠道，「他出身看起來平常到有點令人生疑，不過，我仔細想了一下，能任青山縣縣令，也不算太奇怪。陳鶴是永昌元年的狀元，聖上一心要削弱士族力量，自然想給他一份好前程，但彼時朝堂之上大部分還都是士族出身，削弱士族力量並不是朝夕之事，倘若一開始就把陳鶴捧在特別顯眼的位置，無異於將他置於火上。陳縣令領的頭一份差事，便是監察司巡察使。至於後來為何會外放成為青山縣縣令，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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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察司相當於聖上的耳目，看似靠近中心權利，但實際上還差的很遠，聖上為監察司添了個人，再尋常不過了。

　　魏潛道，「在官場，絕大多數的巧合都可追尋到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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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a7 F8 p' I7 N; r9 i6 @　　「同意。」符遠悠閒道，「慶祝破案的酒席都訂好了，都靠你了。」

　　魏潛遠不像他這麼悠閒，他這次來，並不是為了這一樁案子，而是為了核查邢州所有的死刑案，只是順便先到青山縣落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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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都沒告破的案子，如今說讓破就得破，不是欺負人嘛。」崔凝嘆道。

　　符遠笑道，「十年前咱魏大人不還小嗎？」

& h. G( ^: z- ?6 ~$ H4 O　　崔凝頗以為然的點頭，「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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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笑望著她腕上一串圓圓的兔子，心裡在想，是否要放棄娶崔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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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最初對男人的愛慕，不是因為相貌，就是起於崇拜，魏潛要長相有長相，還如此得崔凝崇拜，妥妥的佔據高地。

* C& [7 @" y6 H) Z　　從起點開始，符遠便已經輸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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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E6 `/ n' t　　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得慎重的考慮一下，自己對崔凝的那點興趣值不值得等待幾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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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山縣休息兩日，魏潛又帶著崔凝去了一次司家莊，而後直接轉道去了邢州，符遠則留在青山縣繼續跟進此案。

　　魏潛已經將卷宗清晰明確的案子都過濾掉，只留下了一些有問題的，到了邢州之後直接去了衙門開始查案。

1 I6 M2 q& x& q9 `; H7 V　　崔凝可以看出，魏潛對司氏那個案子很感興趣，想盡量快的處理完手頭案件，再赴青山縣，於是崔凝有幸見到他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到了極致，幾乎是兩天結一案，且分析推理毫無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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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T1 A/ T: P8 a9 c　　崔凝作為典書，負責記錄案情，她邊記邊思考，勉勉強強跟得上魏潛的思路，持續這種高強度的腦力活動，十幾天下來，她累的手都抬不起來，腦子卻還在不斷的轉動，停都停不下來，感覺有一根弦馬上就要崩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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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大排場的新縣令

+ w2 y* \8 }0 R  }& J- x1 x8 ]　　幸虧有個特別會消遣的符遠。

* B# ]" Z; \9 \- m& I; I　　回到青山縣之後，哪兒有好玩的，符遠便帶她過去，經過幾日的調整，崔凝總算恢復如常。

; Y( p' J. F; B' A/ D1 c　　這會兒坐在茶樓上，吃著小點看著風景，唏噓道，「跟著五哥幹活真是在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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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V# l, ]8 c　　「怎麼著，幫你逃離魔爪，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符遠開玩笑道。

　　「是啊，我以茶代酒敬符大哥一杯。」崔凝端起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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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頓還是我請的客，一點都沒有誠意。」話雖這麼說，他卻仍舊端起了茶杯。

　　兩人各自喝了一口，崔凝道，「五哥一直都這麼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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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點頭，「是啊，從前也是我們之中學習最刻苦的一個。老師曾說，只有長淵不負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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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生來就比別人聰明，只要稍微用心一點就可以取得不俗的成績，可是他並不滿足於這點小小的成績，一直以來都特別勤奮。

　　「可是你們都想做宰輔，他卻不曾想過。」崔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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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m3 ^# p' \. z: G# u3 E4 v　　符遠動作頓住，隨即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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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做宰輔的人，不會像他這樣一心撲在做事情上。」崔凝在魏潛那裡學的許多分析推理，她頭一個就用在了他的身上，從學習的第一天就開始觀察他，因為她需要魏潛的幫助，必須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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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C$ n4 s9 J; n　　「你這話對我可不公平。」符遠處理事務的能力並不遜色於魏潛，而且，他也並不是那種不做事，一心鑽營的人。

; F6 @/ t/ a3 n! M0 F# Q　　「是我表達有誤。」崔凝歉意道，「我的意思是。你們距離夢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五哥已經到達，他現在如此拚命，便是為了不辜負這份夢想。」

　　符遠沉吟須臾，「你很了解他。自從長淵親身經歷那次兇殺案，便一直為了能夠直面天下所有兇手而努力，所以科舉之後便選擇去了旁人都覺得沒有前途的監察司。就因為巡察使官職雖低。卻能最快接觸到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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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請求去監察司，連聖上都親自過問了此事。聖上對魏家印象很好，她一直覺得魏潛會成為第二個魏徵。對他抱了很大的希望。在這等情形之下，魏潛仍舊堅持選擇了進入監察司。

　　聖上對魏潛的選擇不僅未曾失望，反而讚賞有加。儘管魏潛選擇與魏徵走了不同的道路，但是他們身上還是有許多共同點。比如正直、堅持、務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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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正是魏家一直以來傳承的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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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Y3 t/ e　　「在你眼裡，我是怎樣的人？」符遠問。

8 G  n6 y& d1 d$ V! v2 N　　崔凝遲疑了一下。老實道，「我看不清。」

　　起初她見符遠便如同見到二師兄，後來漸漸區別了兩個人，心裡明白他和二師兄是完全不同的人。然而到底哪裡不同，她也說不清楚。

　　「我才不管符大哥是怎樣的人，反正你就是我的符大哥。」崔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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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符遠很詫異。自己竟然因為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而開心。

　　「快看，快看。新縣令到了，什麼來頭啊，好大的排場！」

　　茶樓裡忽然有人說道。

/ T9 {8 t6 K. ^- {) @# F1 N( G　　很多人起身走向窗邊，崔凝本身就坐靠窗的雅間，聞言忙探頭出看。

　　一般縣令上任都是辦了手續之後，低調入職，最多也就是拖家帶口、官員夾道歡迎，可是陳智可不同，一頂青棚車，二十多個飛騎禁軍開道，真正是史無前例。

　　符遠見她很感興趣，便結了賬，「走，咱們去迎接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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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9 g2 j! e$ s　　崔凝將盤中最後一個綠豆糕塞進嘴裡才起身隨他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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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6 E' S1 T5 {  h; p　　街道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跟著飛騎隊伍想看看這位排場頗大的縣令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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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騎隊行速很快，直接到了縣衙門口。

  K& x8 B6 m* ~$ l( M! W% M　　陳鶴早已接到消息，穿戴整齊的在大門口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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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c7 v* _) @3 m/ h　　符遠和崔凝也接著趕到。

　　為首的飛騎翻身下馬，從懷裡掏出一物，「這是新任縣令的官牒。」

　　陳鶴接過來翻看了一遍，確實如假包換，但這位陳智大人怎麼還躲在車裡不出來？難不成要讓他親自過去請？

4 a" L$ N$ F! [　　陳鶴早就聽聞陳智是個怪人，儘管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禁軍開道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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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m7 |0 d4 R* U: }) \　　那飛騎環顧一周，發現圍觀之人頗多，便轉身回到青棚車處，「大人，我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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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w# ~- n" Q; i) R+ I# [　　沒有人回答，飛騎便直接躍上了馬車，不多時，便扶著一個形容狼狽又猥瑣的人下來了，那人一雙瞇縫眼，臉色慘白，頭髮散亂，形同枯槁，好像剛剛從大牢裡放出來似的。

　　「大人這是……」陳鶴迎了上來。

$ u  S+ Z5 v6 W/ l/ y　　「大人路上生了病。」飛騎解釋了一句，緊接著又對陳智道，「我等已經將大人護送至此，望大人萬萬不要辜負聖上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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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衝陳鶴拱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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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b! u1 S8 c　　陳鶴原想開口令他們留下來休息之後再上路，但那飛騎已經翻身上馬，直接掉頭離開。

% A5 i# g& l, o" P( Z4 ]/ D　　一隊飛騎訓練有素，撤離的相當迅速，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 i: K: H; }2 N0 A　　陳鶴回過神來，忙道，「快扶陳大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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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兩個衙役連忙跑過來扶住陳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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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 B9 t7 ?. H　　「先生。」崔凝忍不住喚道。

2 W) f$ T6 x" l& T; `　　陳智終於有了點反應，扭頭看見崔凝，面上才有了表情，喃喃道，「是你啊，怎麼也跑這兒來了……哦，邢州……青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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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 q% o' t* q" x$ D# j- m　　「先生這是怎麼了？」崔凝問。

　　陳智滿臉的哀莫大於心死。

) R4 v; }+ I9 o　　陳鶴道，「陳大人一路勞累，先進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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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L  L8 i　　崔凝和符遠跟著進了縣衙。

' y- o/ j! j6 _: z2 i　　待陳智坐定喝了三杯茶之後，才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淚，有了力氣捶桌，「天降橫禍！天降橫禍啊！」

　　「發生何事？」崔凝見狀更是奇怪，「先生不是在懸山書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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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F5 A% m# `0 m0 D. v1 `  I　　「是啊！」提起此事，陳智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青紫的捆綁痕跡，義憤填膺的道，「你們看看，我本來好好的做個教書育人的先生，突然間就告訴我要外放，我不願意，幾個飛騎拿了繩子就將我捆了過來，你說氣不氣人！一路急行，我一直都是這麼被捆著，顛掉了我半條命。」

; C1 J) D4 a. H- A$ L* K+ l　　符遠笑道，「怕是你半途逃跑被捉回來了吧？」

　　陳智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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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 L: l$ a3 v7 {' W2 k6 `. e6 \　　陳智在懸山書院教書，但懸山書院並非官辦，他科舉之後實際上一直都是出於候補的身份，朝廷自然可以給他安排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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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W" G6 i. u# S　　崔凝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只好安慰他道，「做官是好事，既來之則安之，先生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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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麼能不想！我藏在窗縫裡的錢都沒能帶上！臨軒剛剛對我有點好感！」陳智憤怒道。

3 l" q- c& W& z( g  y+ c　　一旁的陳鶴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他還真是頭一遭見到這樣式的人，這人真能做好一方父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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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蒼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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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智哭訴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對陳鶴道，「抱歉，我真是失禮。」

, P, L- j* Z! M) E! W# r  Q- z　　「人之常情。」陳鶴微微笑道，「陳大人舟車勞頓，不如先歇息，明日再辦交接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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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調動過急，還有一個非查不可的大案子，否則並不需要前任縣令親自留下來辦交接。

8 q" W: G2 |( b( s$ X/ P　　陳智半點沒有挽留，「多謝體諒，我有點暈乎，這就不送了啊。」

　　再好的脾氣也會因他的怠慢而生出不滿，更何況陳鶴並非一個麵糰，聞言板起臉，拱手施了一禮，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 w) E( B1 T! I　　陳智伸頭張望，見人確實走遠，才急急問道，「此地究竟發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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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樁陳年懸案。」符遠問道，「是任命陳兄做青山縣縣令？」

8 U% y) G& G  H: R5 a9 ~/ q9 n　　「是陛下。」陳智長長吐出一口氣，癱在胡椅上，「我就知道，兜頭硬砸過來的不是金子，肯定是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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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早就覺得這件事情不同尋常，「是否有人在陛下面前推薦陳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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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誰，我都是一頭替罪羊，長安哪裡去找像我這樣合適的人？」陳智擺擺手，「罷了，我要睡會，要死也得養得白白胖胖再死。」

2 \- M) Q4 ~: Y　　「陳兄休息吧，我們改日再辦接風宴。」符遠道。

! @( D7 Q3 M1 }$ o( \4 q# t  f　　陳智累的半死，又哭訴了一場，早就睡的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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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Q8 `1 q( j' \/ `: Q　　崔凝與符遠走出縣衙，「先生真是不簡單，他一早就猜到這裡頭的問題了，方才是故意在前任縣令面前裝吧？」

+ _  q+ ]/ v6 s. G　　「是不簡單。」符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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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驛站。

& o# `% b& [8 P% A/ {　　兩人前腳剛進門，就遇見了後腳跟進來的魏潛。

　　「五哥不是在休息？」崔凝見魏潛腳上還沾著泥，便猜他是自己出去查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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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9 h. ]: Y' K( @　　「嗯，進來再說。」魏潛大步走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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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與崔凝相視一眼。隨後跟了進去。

& n% Z4 v7 Q8 m' S+ g　　魏潛將屋裡最大的一張書案清空，鋪上了一張未裁的紙，兩邊用鎮紙壓上，「來說一下案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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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U: y. y  s6 @　　崔凝與符遠點頭。

/ G/ d& N+ J1 }4 c: {　　「我將司家莊查看了好幾次，猜測司氏還有人活著，並且還在青山縣。」魏潛知道他們一定會詢問，便直接解釋道。「他在尾隨我們。我一上山就發現了，於是故意轉圈走回頭路。今日去的時候，那邊有一點小雨。不可能腳不沾地，於是我果然在祠堂附近發現了一個新鮮的腳印，並不屬於同行的任何一個人。」

　　魏潛提筆在紙上飛快的繪製了一張圖，他畫了一角。崔凝便看出正是卷宗裡的那一個。

　　並沒有用太長時間，他便將那張圖重繪了一份。而且是放大的，「我查了司氏宗族譜，司氏上下共有二百零九人，加上記錄在冊的僕婢。共二百四十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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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t) M- B: _' I, O　　他說著，圈出了圖上標註有屍體的地方，「圖上總共只有二百二十一俱屍體。失蹤的可不止一兩人，可是這件事情。卷宗裡隻字未提。這位縣令行事如此仔細，為何會沒有發現？這是一個重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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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又道，「我查了司氏的仇家，倒是查到一些，不過嫌疑都不大，他們沒有屠戮滿門的能力，唯一可疑的就是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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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面上司氏與陳氏並沒有什麼仇怨，但是俗話說一山難容二虎，同為易族，兩家明裡暗裡沒少較勁。

  ]1 K) L' _& Z% p0 v) w　　「到處都有競爭，這不是滅人滿門的動機。」符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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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在旁邊寫下了近十年來渾天令的姓名，「司言靈之後，下一任還是由司氏之人擔任，然而僅半年司家莊便遭人屠戮，這兩者之間多半有什麼聯繫。我想，我應該回京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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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邊……」符遠皺眉道，「我可以先試著查一查，你儘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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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s$ V$ K! S% Q6 p. W6 B- v+ P　　魏潛拍拍他的肩膀，又看向崔凝，「你練手的時候到了。」

4 X1 X( y1 b# g, U　　崔凝遲疑，「這……這個，頭一次就讓我用這麼大的案子練手？」

　　「不是很好嗎？陳年舊案，死傷早已經成定局，並不緊迫。」魏潛道。

3 K9 S" s$ ?  P3 G/ X9 Y+ t3 W　　崔凝見他黑眸中帶著笑意，鼓勵的意思非常明顯，頓時覺得充滿鬥志。

. z1 r9 M) I/ _  X! i　　「司家莊有二十多個失蹤者，很有可能還活著，去查案的時候要小心。」魏潛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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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問，「你何時出發？」

　　魏潛抬頭看向外面，天邊一片陰沉，「看起來今夜有雨，待雨停之後再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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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有信！」門外有人道。
　　
　　「送進來。」符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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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役送了一個竹筒進來，外面封了一層紙，火漆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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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遠直接將信遞給了魏潛，「你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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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沒有說話，直接拿過來拆開觀看，看完一遍遞給了符遠。

4 _9 e5 P7 v1 W5 z- V　　待三人都看完，魏潛才道，「你們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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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r/ F( u# ~: ]& S' i& s9 R4 Z- b　　「看來你確實有必要回去一趟。」符遠道。

/ z9 s1 E, A# W6 x( `　　這次長安送來的東西十分齊全，有司言靈案的卷宗抄本，還有這次白幡鳴冤案的詳細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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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T, @6 m7 k& A　　從觀星台上跳下來的人確認是司氏嫡女，用一個假的身份混入渾天監兩年有餘，從她的住所裡搜出了許多白布和硃砂，還有一封密函，密函中列出了種種證據，認為現任渾天令便是司氏滅門案的主謀，還牽扯出了陳氏與司氏暗中的仇怨。

　　十幾年前，陳氏有一子，天性聰敏，對易學頗有天賦，是整個陳家的希望，但是有一日外出遊玩，不慎墜崖而亡，因當時有司氏的人在，陳家便一口咬定是司氏見不得陳氏好，扼殺了陳氏的希望。然而，當時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人是司氏所殺，縣令自然判司氏無罪，而陳氏卻認定是司氏所為，一直因此懷恨在心。

8 b5 }9 x9 a# @4 W2 j, H& i6 Q　　至於司言靈的案子，則是謎團重重。

　　真正的卷宗雖然將細節記錄的很清楚，司言靈並不像是自殺，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兇手。通往觀星台上的門只有兩扇，這兩扇門全部都是厚厚的鐵板，門鎖是工匠特製，世上僅有一把鑰匙，十分複雜。司言靈死在其中一個甬道之中，兩邊的大門都是從裡面鎖死，當時是禁軍想辦法爬上觀星台才看見上面的情況。從上到下，樓梯上染滿了司言靈的血，看上去像是被人從觀星台上拖到甬道之中，而兩扇門的鑰匙都在司言靈身上。他用自己的血在牆上寫了一行字：蒼天有眼。

. [! i' {' q6 ^$ v9 r4 m( ^1 I" r　　沒有人知道，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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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0 m' m2 \4 [5 q! ~　　「這些都是明擺著的事，根本不需要花費功夫去查。他們還是拖了這麼久，你此去怕是有些兇險。」符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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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v5 S6 [1 p+ q4 K7 N　　「兇險……」魏潛無所謂的一笑，「你照顧好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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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4 W6 J7 S0 `# C" F2 K　　崔凝道，「五哥，我隨你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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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甬道

　　魏潛沉吟片刻，「隨你，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回去之後，你家裡未必會贊同你參與此案。」

　　崔凝猶豫了，她想回長安就是為了全程跟在他身邊學習，若是家裡阻止她參與破案，回去的又有什麼意義？可是，他回去，這邊又沒有什麼重要線索，她在這裡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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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哥。」崔凝笑嘻嘻的瞅著他，「幫個忙唄。」

. ?% v% Y1 \1 P* e5 v　　魏潛一眼看穿她的鬼心眼，果斷道，「不行。」

# C1 w. I6 i  G- G, h　　崔凝道，「你只要裝作我還在這裡就成了，回去之後，我自己找地方待著，求你了。」

. L  r/ g' s& L- R8 I9 ^　　魏潛沒有表情的看著她，神色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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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7 \/ U0 ~# x) w　　「是你把我帶過來的，難道把我丟下一個人回去？」崔凝決定耍賴了，反正回去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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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i! F# }+ w+ h1 R( F　　堪稱足智多謀的魏潛，此時此刻明明知道她存著什麼心思，卻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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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4 e2 D( V- C4 B　　雙方都不願退讓，最終也沒商量出個結果。

, V9 V3 w, k. ~" h7 B　　次日。
/ ~, R( R" T( ]
　　天色還漆黑一片，一個人影便悄悄摸進了馬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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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盡頭的那匹黑馬看見主人，歡快的踢了踢蹄子。
( S3 i# n7 h$ P1 C5 J- P0 G
0 K+ M# B: ~# w/ [9 k  F9 s　　那人解開馬繩，正準備將馬牽出來，便瞧見一個小腦袋冷不丁探出頭來，咧嘴笑的露出一排白燦燦的牙，「五哥。」

　　瘦小的身影躥了出來，身上還背著個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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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 H  w7 H　　魏潛嘆了口氣，「解馬吧。」

　　崔凝歡喜的解開了一匹棗紅色的馬，頗為憂慮的道。「可是我不太會騎馬。」

0 D) S4 }7 g& {# D% Q& z% p) }　　魏潛不理會她的問題，「給長庚留信了嗎？」。

　　「留了！」崔凝得意道，「我說在馬棚裡堵你，如果天亮他找不著我，就是你同意帶我走了，我是不會私自離開的。」

7 F% q% D7 D' p% K( k' R9 k1 n; G　　昏暗的光線中根本看不太清楚人臉，但是魏潛能感覺到崔凝的尾巴快翹上天了，一副「求表揚」的狀態。

3 P9 V: E& ^; P: @( B$ J　　「走吧。」他淡淡道。

　　崔凝牽著馬隨他出門。她不太會騎馬，但是跟馬匹處的還不錯，牽馬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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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G' u: H　　出了大門。魏潛把所有的包袱都繫在棗紅馬身上。攔腰將她攜起來放到黑馬馬背上，而後翻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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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哥力氣挺大啊！」崔凝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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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語氣，與那日說「五哥你身上好白呀」簡直一模一樣，魏潛覺得自己耳朵又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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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V7 d2 [) V' `1 f　　崔凝在馬棚裡守了大半宿。身上滿是寒氣。魏潛上馬之後。她便覺得整個人像是被包在了捂好的棉被裡，舒坦極了。

. @0 X1 x$ J/ |/ ^9 |/ J　　兩匹馬一前一後的出了城。

8 B7 b. @5 ~5 b6 C% b　　黑馬馱著兩個人一樣疾馳如風，崔凝剛開始覺得風馳電掣的感覺很良好。但是抵達一個驛站之後，一下馬整個人都不好了！眼睛能看見的東西都在顛，顛的她頭暈腦脹，搖搖欲墜。

9 X: B- n0 K. {: o5 u) s+ R  ?$ T　　休息了兩個時辰，又換了棗紅馬上路。

; W  f4 }; B( V- W9 O( d　　就這麼一路折騰著，崔凝漸漸習慣了，抵達長安之後，到哪兒都是一路小跑，分外嫌棄自己不如馬跑的快。

% T) [0 U: i* L$ i　　樂天居裡，崔凝盤腿坐在魏潛的書房喝著茶，為接下來去渾天監而雀躍。

　　可是歡樂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才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就有小廝過來稟報，「郎君，崔家那邊來人接崔二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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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 Z+ H) z　　崔凝僵住半晌，猛的扭頭看著魏潛，滿臉都是被背叛之後的痛心疾首。

9 S9 G3 p2 ~8 D5 \9 O　　魏潛慢慢抿了一口茶，才開口道，「邢州是清河崔氏的地盤，你覺得崔大人會不知道你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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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R) `+ A/ T- G" X  K, v　　「你早就知道。」崔凝躺倒在胡床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我總算能體會先生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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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吧。」魏潛放下茶盞，理了理衣襟便起身準備送她。

　　崔凝一攤爛泥似的躺著，一動不動。

　　「你要是願意在這裡休息也行。」魏潛沒有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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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W+ J& Q+ ]  v/ F　　崔凝一咕嚕爬起來抱住他的大腿，「我不走！你想個法子，不然我就抱著你的腿不鬆手！」

$ y0 a) F5 h* x0 m2 x　　「你先回家吧，午飯之後回官署述職。」魏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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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E3 T+ M; F7 H* h% Q3 h; B0 ^5 q　　崔凝揚起腦袋，挑著眉稍打量他半晌，幽幽問道，「這話一定是有深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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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k; J% L7 K' x* a　　「嗯。」魏潛頜首。

, W4 x- K3 K. B# ~  s# |; r% g　　崔凝立刻蹦躂起來，提起自己的包袱，「這裡是我給家裡帶的土產，我走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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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R3 R: Q* U/ b8 F, z% g1 X　　她一路哼著小曲，走出後園。

　　青心青祿遠遠瞧見她，歡喜的迎上來幫她提包袱。

9 T7 \2 h1 ~) H. Y# D　　回到家裡，崔凝先帶著禮物去見凌氏，恰趕上崔道郁沐休，一家子坐在一處聊天。

* Z5 O1 r2 {6 o" L　　崔凝給每個人都帶了點東西，連青心青祿都沒落下。

　　凌氏淚眼盈盈的瞧著她，直說「瘦了」「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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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過後，崔凝便說要去官署述職，家裡果然沒有人阻攔。

　　崔凝作為文書跟到邢州去，就是為了記錄，該記的早就記完了，要述職也是魏潛述職，沒她多大事兒。所以她趕到官署便直接去找魏潛了。

　　實際上，這樁案子在邢州範圍之內，一日沒有結案，魏潛的任務就不算完成，他這一趟回來只是為了取證。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夠名正言順的到案發現場來查看。

　　偌大的渾天監中彷彿空無一人，顯得十分蕭條，而一座座高聳精緻的樓閣，都在默默訴說它曾經的擁有過的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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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 d4 P+ K8 N, j5 ?　　帶著他們去觀星樓的正是這一任渾天令，而他恰好是出自邢州陳氏，名叫陳長壽，四十歲上下，又矮又瘦，說話做事都特別慢，在觀星樓的甬道大門口走到中間的鐵門，一共就一百多個階梯，他足足走了半盞茶的時間。

　　崔凝與魏潛也只好跟著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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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 s1 |, _  A# G　　陳長壽將手裡的燈籠掛在一側的牆上，緩緩道，「到了。」

" H+ o6 H- z+ R/ V　　光線從甬道的另一頭照進來，看不真切清鐵門上陽刻的繁複花紋。

　　「這座觀星台上兩扇門的鑰匙在司言靈死後被盜了，如今想來，是被司氏盜走。」陳長壽語速緩慢的說著，伸手打開鐵門，「案發之後，門就一直未鎖。」

　　魏潛取下掛在牆上的燈籠，先行進去，「司言靈死在這個甬道裡？」

　　陳長壽似乎想了很久，才「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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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崔凝早已經穿過鐵門打量周圍，牆壁是不太平整的石頭，像是鑿開的山洞，上面還能看見暗褐色的血跡，彷彿已經滲入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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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c* c2 z0 k; `# P/ ]+ ^　　三人走出甬道，來到了觀星台上。

6 ~) @  Z4 S, z6 U! I. B. ]　　渾天監所在的位置比較偏僻，但是觀星台的高度幾乎可以看到整個大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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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檯子整體呈方形，為了確保能夠看見整個天空，上面沒有任何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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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遙望對面的高台，「那邊的觀星台上為何會有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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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6 \, ~  z, K( P　　另外一個檯子有一半的地方建了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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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R  R& [! q: |　　陳長壽緩緩道，「這面被封，成了司言靈的墓穴，死人之所與活人卦位相連，易生禍。那是為了改風水，後來建的。」

2 {6 j& T1 g: F; {7 L, y8 G( j5 E　　觀星台的構造很簡單，就是一個高的石台，兩邊有甬道通上來，很快就看了個遍。

　　三人又回到司言靈死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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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大人，司言靈死的時候，你也在渾天監吧？」魏潛問道。

　　陳長壽道，「是。」

　　魏潛緊接著又問，「字寫在何處？」

7 F/ \4 k* Z/ K5 v5 F　　陳長壽想了想，指了一個位置，「大約是此處吧，時間太久遠，記不清確切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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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聽力很好，總覺得這甬道裡充滿了沙沙的聲音，還有各種悉悉索索的聲音混雜，令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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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x. ~9 B# ]  G% P　　她辨別著聲音的方向，找到了一處聲響最大的地方仔細查看，因為燈籠在魏潛手裡，她看不太清楚，不妨腳下踢到一塊石頭，裡面有東西倏然竄了出來，嚇得她低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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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立即拿燈籠照了過來，崔凝看見一群老鼠飛快逃竄，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老鼠。」

' J2 k) B4 B7 [! x# q　　魏潛頓了一下，把燈籠交給崔凝，俯身去查看老鼠窩。

　　石洞裡傳來腐朽的氣味，崔凝也蹲下，提著燈籠往裡面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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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掏出一隻羊皮手套戴上，探進去摸索，片刻，拽出幾片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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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k' L9 g5 f) L' j- O7 j　　「去找人過來，死在這裡的恐怕不止司言靈一個。」魏潛對崔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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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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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y/ Q2 w2 v, [/ f　　「拿上這個，讓他們帶上工具。」魏潛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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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她把燈籠遞給他，接過令牌之後轉身飛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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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1 ?, R4 L% U1 Y8 ?　　魏潛頓下繼續掏，半晌，又掏出一段帶著血肉的骨頭，看樣子才被放進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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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大人，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魏潛將骨頭遞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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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8 ^" v- _3 t8 {, O　　陳長壽被驚的退了兩步，若不是魏潛眼疾手快的拉住，他險些就跌了下去。

, S* B. r- O& v　　「這……這裡……」陳長壽扶著牆，身上微顫，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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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0 i8 z  E# y　　如果說鑰匙被盜那麼年，那麼這具新鮮的屍體為何會出現在鐵門後面的鼠洞裡？

$ w6 x, ?' _6 T# p$ ^　　魏潛藉著光仔細觀察那節骨頭，沾血帶肉，大約這幾個月之內死亡，斷口相對比較整齊，應該是被人鋸開……

) K/ z3 G. y; ~6 R　　死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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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手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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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暫時還不能判斷出死者的身份，但心裡已經圈出了兇手的所在範圍。

　　這個人一定是能夠自由出入渾天監，並且在這裡有隱蔽的分屍場所，最有嫌疑的人無疑就是眼前這位陳大人，另外還有兩位副官，以及渾天監下轄的推算局、測驗局、漏刻局各位掌令。

/ f  L' ~$ t' @% `2 T& i　　須臾，崔凝便用魏潛的令牌從監察司調了二十幾個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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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這裡刨開。」魏潛道。

　　陳長壽回過神來，連連道，「不可，不可啊！這是掘墳。」

% Z5 }; ~" w* ~- ]/ C　　司天監向來我行我素，除非皇帝下令不許掘，否則誰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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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z* v, E6 e) `5 }+ X　　魏潛一聲令下，差役擼起袖子就開始刨。

* ?: ?* i% v1 y$ G+ ^5 R8 ^　　石壁堅硬無比，鐵器擊打在上面火星四濺。牆壁卻紋絲不動。

　　「沿著這處撬。」魏潛道。

　　幾個人拿著鐵棍從老鼠窩開始撬，很快便撬開一個兩尺寬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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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觀星台並不是實心石頭，石牆之後都是土，可是挖了一尺也沒有找到任何碎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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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1 e  K) Y8 z! X- ^) A　　「大人，還挖不挖？」差役問道。

　　魏潛對崔凝道，「你在這看著，我去別處看看。」

　　「好。」崔凝道。

　　鐵門密不透風。若這十年間鐵門一直緊鎖。那老鼠是怎麼過來的？翻牆？所以魏潛猜測，若不是鑰匙一直都在，那就是這座觀星台有密道、密室。

　　「先歇一會吧。盡量不要發出聲音。」崔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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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I) j* b9 j' e" [2 t3 Y　　撬石壁很耗費體力，眾人聞言紛紛坐在石台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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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甬道裡靜悄悄的，崔凝能清楚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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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了好一會，崔凝才又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她貼在牆壁上仔細分辨，那聲音遠遠近近都有，聽不出具體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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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辨了一會兒方向，她心頭掠過一念。頓時悚然——如果說這些聲音分佈在這座觀星台的各個角落，那豈不是整個樓台的內部都是蛇鼠蟲蟻的天下？聽著密密麻麻的聲音，她一想裡面的情形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休息了一盞茶的時間。差役問，「崔大人。要繼續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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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怔了一下，頭一次有人這麼鄭重其事的喊她「崔大人」，聽上去感覺……還挺妙？

　　「不挖了，在這裡等著魏大人回來再說。」崔凝料想再這麼漫無頭緒的挖下去也不一定能夠挖出什麼來，就憑著已經掏到的那塊帶血肉的斷骨，就有理由全面搜查這座觀星樓。

　　她看向陳長壽，「陳大人，是否有觀星樓的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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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h! E/ A3 d2 c　　陳長壽彷彿還沒回過神來，緩了好一會兒才道，「太宗時，渾天監發生過一場火災，圖紙那會子就燒沒了，不過工部應該會有。」

　　「大人可清楚這座觀星樓的構造？內部是否有密室密道？」崔凝問。

　　陳長壽搖頭，「怎麼會有，若真有密室密道，司言靈之死就算不上奇怪了。」

1 l9 l. f. A' T; T) M2 d. \1 y; L　　「說的也是。」崔凝蹲在石階上支著腦袋歪頭看著他，「那您覺得有沒有可能是當初建造的時候留下了不為人知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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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6 F! E. `1 Q% I　　她就從來都不知道自家師門還有密道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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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就說不準了……」陳長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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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J: l1 ^! O2 K# [9 ]) ~+ w& V　　「您莫站著呀，多累得慌，來蹲一會吧？」崔凝笑瞇瞇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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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a* x+ x9 e8 a  u) k, [　　甬道裡所有人都是坐的坐、蹲的蹲，就陳長壽一個人站在樓梯中間，也不敢倚著牆。

2 g1 S5 P! A9 z( V　　陳長壽猶豫了片刻，撩著官袍蹲在崔凝旁邊。

/ L5 U9 B8 K& L( j& L; A/ J4 {　　外面正是秋老虎的時候，甬道裡卻很涼，風從中穿過，都帶著一股陰冷的味道，燈籠搖搖晃晃，光線忽明忽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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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 O: a. g% `9 S' `　　四周靜的嚇人，其他人也都聽到了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窸窣聲。

　　崔凝打破沉寂，繼續問陳長壽，「司言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5 B9 J4 Q& b$ D) _　　如果司言靈活到現在，應該與陳長壽差不多的年紀，甚至可能還要小幾歲，陳長壽一直在渾天監供職，不可能不知道。

　　「他啊…長安人都喚他玉靈郎，長得俊俏極了，就像魏大人似的。他很神秘，極少在白天出來，我一共也就見過幾次。司言靈天生就特別白，奇特的是連頭髮都是白的，眼珠也不像一般人那樣黑，而是灰棕色，穿著緋色官服，整個人像是雪堆出來、玉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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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L5 }  t- ?* g7 K$ g8 ~　　陳長壽陷入了長長的回憶之中。

+ T$ }7 r; ?, f- e　　那時，司言靈還未到長安時，滿長安便已知道他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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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9 s0 r5 V5 J( y& h　　「玉靈郎」這個稱呼始於他任渾天令第一句預言，盛於第二句預言。

5 J: f9 _' P( a: X# k$ h　　他說出「長安有疫」的時候，還有許多人半信半疑，他便說出了具體的位置，並帶人親自去找。那時候就有許多人見過他，尋常人若是生的這樣獨特，定然被視為異類，但他不同，他是言無不中的渾天令，他的俊美、神秘、奇特令他一夜之間成為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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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陳長壽並沒有親眼看見那是何等風姿，他印象最深的，是司言靈說第二句預言時候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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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8 z$ P8 O  y3 ?　　夜半的時候，司言靈令渾天監所有官員登觀星台。

　　他們趕到時，他就站在這座觀星台上，並沒有穿官服，而是著了一件素白寬袍，雪白的長髮半攏在身後，身前就是蒼穹如蓋、漫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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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3 P8 M9 L. e" @+ h* k　　所有人都到齊的時候，司言靈才轉回身，修長的眉緊蹙，目中儘是悲痛，說出了他任渾天令以來的第二句預言。

　　也許那時候他就算到這場災難無法避免，所以才一早就身著素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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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v5 Q) W0 J( X2 t; I　　長江決堤，成千上萬的人死於那場災難，就在這之後不久，司言靈便一個人靜靜的死在了觀星台的甬道裡。

　　有人說，司言靈是洩露天機才會遭到報應，而這個「天機」並不是指長江水患，而是指他的第三句預言。

) \+ h* z- p) T2 f' b; w　　陳長壽慢慢講完這段過往的時候，魏潛已經回來了。

, f* j. `3 {1 g2 k1 b　　崔凝站起來，道，「我聽到到處都是聲音，所以便讓他們暫時不挖了，萬一沒挖找，還把司言靈死亡的地方給破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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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過去，這裡沒有留下太多痕跡，不過崔凝說聲音的事情，他相信她的判斷，遂言，「各位先回去吧。」

　　差役齊齊應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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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與陳長壽、崔凝走在最後，他問道，「出去之後，勞請陳大人把這四個月以來的值夜安排給我吧。」

　　「好。」陳長壽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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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A  w) w+ o5 {$ V; x　　大多數的衙門都有值夜，渾天監這種需要每天夜觀星象的地方自然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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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8 G' x% y+ i% F5 F3 p1 I+ d  M/ o& L　　「平時除了值夜之人，渾天監中還會有什麼人會晚上留在這裡？」魏潛問。

　　「還有生徒。」陳長壽頓了一下，補充道，「她們只許留到子時。」

　　渾天監的生徒就居住在渾天監一角的院子裡，子時之前關閉，有當值的官員查點人數，但即使也不能保證他們全都乖乖聽話。

　　魏潛道，「最近渾天監裡有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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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t5 H$ t; i* e* w　　陳長壽道，「這要問當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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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J' ]8 W: ]' h: t  o9 }2 @　　「這把鑰匙，暫時就由我保管了。陳大人沒有意見吧？」魏潛攤開掌心，手裡赫然是兩把甬道的鑰匙，也不知他是何時拿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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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大人請自便。」陳長壽客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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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來陳長壽是從五品官員，比魏潛還高一級，但是監察司乃是聖上心腹，渾天監又是聖上最不待見的衙門，兩者之間的天差地別，區區一級根本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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